很高興拜讀雪梅先生大作「學習古詩詞」以及「風入松」詞作,對他認真鑽研舊體詩詞並大力推廣之舉深表敬佩。「隔洋猶有漢家風」,在海外還有一群「鍾愛詩詞,願和詩詞終生結為伴侶」的詩友,是多麼難得,雖然人數不多,鳳毛麟角,但堅持不懈,相信一定可以發揚光大。
報上曾讀過不少詩詞作品,可見舊體詩詞的潛力還是很大,只要假以時日,必能形成氣候。只可惜一些作者不大注意格律、音韻,若從字數排列看上去的確很像詩,有的或冠以詞牌名,但讀起來就不是那麼回事,撇開意境、遣詞、用字等「軟」件不談,僅僅要求平仄、押韻、對仗等「硬」件能符合起碼標準,律詩像律詩,絕句像絕句,押韻不「出韻」,填詞按譜而非「離譜」。例如:「程、心、長」三字不能成一韻,「前、同、藍、人」四字更不能拉在一起放於韻腳。
曾在報上讀到不少離「譜」的詞作,且舉一闋「南歌子」試析之。此詞雙調,五十二字,前段四句,三平韻,廿六字,後段同,前後段起句,例用對偶;其詞譜如下:「仄仄平平仄,平平仄仄平(韻)。仄平平仄仄平平(韻),仄仄仄平平仄仄平平(韻)。」將上半闋重覆兩次便成全譜。再看報上那首「南歌子‧頌祖國」,就完全失粘:開頭一句「巨龍騰空舞」,「龍」是平聲,第二句「山河驚瞠目」,「驚瞠目」是平平仄而非「仄仄平」,第三句「五洲四海掀巨浪」,「掀巨浪」是平仄仄而非「仄平平」,第四句「萬里雲天閃開翱翔路」,「閃開翱翔路」是仄平平平仄而非「平仄仄平平」;下闋四句也一樣平仄不符,而且上下闋開頭兩句都沒有依例對偶,「目、浪、路、間、園、環」六字更不能成為同一韻。此詞除了字數相符,其餘都犯了忌。
再讀某報刊出「詞三首」,分別是「木蘭花」、「相見歡」、「天仙子」,也有上述毛病。
「木蘭花」七言八句很像「玉樓春」,有韋莊、毛熙震、魏承班三體,他們三家都分別用兩個三字句,全用七字句的,屬「大石調」,其譜上下闋相同:「平平仄仄平平仄(韻),仄仄平平平仄仄(韻)。平平平仄仄平平,平仄仄平平仄仄(韻)。」押仄韻,第一字和第三字可平可仄,其餘平仄一定不能改動。再看「詞三首」的「木蘭花」,首句「人未相見筆已戰」,「未」和「筆已」三字失粘;第二句「炎黃子孫何相煎」,「黃」和「相煎」平仄不符;第三句「一稿三投事有因」,「稿」和「投」、「有」音調都用錯;第四句「文過飾非由他人」,「他人」是平平而非仄仄。下闋也一樣多處犯錯,而且「戰、煎、人、之、律、埋」更無法成為同韻。
「相見歡」也稱「烏夜啼」、「上西樓」,以南唐李後主的兩首「無言獨上西樓」、「林花謝了春紅」最出名,雙調,卅六字,前段三句,三平韻,十八字,後段四句,兩仄韻,兩平韻,十八字。其詞譜如下:「平平仄仄平平(起平韻),仄平平(平韻)。仄仄平平平仄、仄平平(平韻)。 仄平仄(換仄韻),仄平仄(仄韻),仄平平(平韻)。仄仄仄平平仄、仄平平(平韻)。」再看「詞三首」的「相見歡」,首句「漂洋過海來此」,「此」是仄聲,不能起韻;第二句「相見難」,是平仄平而非「仄平平」;第三句「何必用筆墨白紙論戰」,其字數排列是2+1+2+2+2,而非2+2+2、1+2,「筆墨」、「論戰」都平仄顛倒;下闋首句「爭輸贏」,是平平平而非「仄平仄」;第二句「費時間」,「間」是平,也非仄韻;第三句「太短見」,是仄仄仄而非「仄平平」,「見」也不是平韻;末句「應凝聚精力把宏圖展」,依然是字數排列出錯,「力」、「宏圖展」都平仄失粘,全詞用「此、難、戰、贏、間、見、展」等字,押不上一韻。
「天仙子」六十八字,前段六句,五仄韻,卅四字,後段相同。上半闋詞譜如下:「仄仄仄平平仄仄(起仄韻),仄仄仄平平仄仄(韻)。仄平平仄仄平平,平仄仄(韻),平平仄(韻),仄仄仄平平仄仄(韻)。」再讀「詞三首」的「天仙子」,首句「是非曲直任人談」,是仄平仄仄仄平平,全部出錯;第二句「莫疑談者女或男」,是仄平平仄仄仄平,也無法符合詞譜,其餘各句也全出錯,難以一一細析,而全詞連韻也沒押成,可惜卻空有「天仙子」之詞牌名。
有幾位作者的詞寫得很好,值得推薦,如王大沐先生紀念南京大屠殺的「滿江紅」,樂祖德先生悼念邵雲環烈士的「金縷曲」,都是力透紙背之佳品,真希望能經常讀到他們的大作。
雪梅先生說得對:「一定要學習唐詩宋詞」,「才使中華文化寶庫中的珍珠碧玉──詩詞不會煙滅失傳。」寫此文純粹拋磚引玉,而絕無好為人師之念,有得罪之處,乞請多多包涵!在詩詞創作道路上互相切磋,取長補短,希望藉此匯合詩友,增進詩誼,祈盼更多朋友寫舊體詩詞,攜手推廣雅文化。願古典詩詞在中華文化的長河中激起美麗浪花,勵志人生,點綴繽紛世界。
(1999.10.08《華僑新報》第450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