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昨晚為挑選和熨燙九條自己親手縫製的圍巾(作為薄禮),忙到很晚才上床入睡,今晨六時鬧鐘一響就趕快起身,一點也不覺睡眠不足。六時三刻,林貴已坐在駕駛座上等候,因為約好澳洲好友運珍和漢良七點半在下城等我們接他倆一起去費城。每次出門,我總是邁不開腳步似的,磨蹭到最後一刻才匆匆上車,今早也不例外;還好,一路交通暢順,沒有遲到。
八時從下城出發,九點半就抵達費城華埠,打破了往常去費城之時程記錄,從來最快也要兩個小時才到。陳和叔和雪玉姐倆老(前上丁校長和老師,桔井人)盛情邀約我們十時在華埠相聚。離約定時間提早半小時到,林貴打電話通知好友林進,正巧在費城巴士站後的林進那幢大樓樓下有個停車位,未等泊好車,林進己開門迎接我們了。
運珍夫婦和林進雖是初識,卻一見如故,也同是卡拉OK之喜好者。於是,一場卡拉OK競賽拉開了序幕,楊紅(林進的太太)立即為我們每人調煮一杯香濃的咖啡和水果早餐(雖然我們四人都已用過早餐)。好友的盛情接待使遠客賓至如歸,香气四溢之咖啡和悅耳動听之歌聲使這個星期日的早晨充滿喜樂和溫馨!
看到歌手們唱興正濃,林貴去電給陳叔,告知我們在林進這兒唱歌,請他們別擔心我們等候,莫急趕路。但陳叔和雪玉也急著要見我們,還是匆匆趕來了。雪玉姐先送高齡七十八的陳叔去餐館等候,然後到林進家接我們。雪玉姐和運珍漢良師生久別重逢,欣喜萬分!我建議雪玉姐先和我們到街對面的「長壽堂」中藥店去見見余良和周英,此時,余良正忙著為病人抓藥,周英和運珍、漢良通過我介紹後認識,很快就像老朋友般熟稔起來。周英撇下店務跟我們一起去餐館,走在前頭的林貴回頭看到周英一手拉著老姐妹的我,一手牽著剛認識的運珍,賓主邊走邊相談正歡時,朝她倆打趣地說:喲,妳們這麼快就情同姐妹了呀。我們一行人說說笑笑地朝餐館走去,遠遠就看到我們的波羅添(當年一起被抓去勞改時,大家給陳叔的趣稱,柬語是主席的譯音)已在引頸企盼,大家快步趕去,互相問安!
雪玉姐請餐館服務員為我們選張最大的桌子。他們倆老和八十七高齡的老奶奶(雪玉姐之母)等祖孫八人四代同堂,連同林進一家三人、還有周英和我們共十六人,把大桌子圍滿。席間,我們的話題常圍繞在昔日的悲歡歲月──憶校園趣事、訴赤柬罪行,思緒像長了翅膀似的老追回已逝的日子,有人說過去已成為歷史,別老是回顧,應該向前看。是嗎?老友相逢,話題卻還是離不開過去呀,人生喜樂、悲痛,烙印般無法抹滅!今天這餐飯之時刻,大家又紛紛拿起各備的相机,以鏡頭留住歡聚之畫面,過了今天,相冊中又多了一個美好的記錄。
今天,林進一家人特地放下生意陪伴我們。餐後,我們一起隨陳叔倆老到他們府上再敘舊。門一開,比我們先到的老奶奶笑眯眯地站在門口相迎,大家剛坐定,老奶奶就捧著一大盤切好的西瓜來到面前,林貴從老人家手中接過大盤子,不禁驚呼:「哇!這麼沉重,老人家竟然端得這麼輕鬆。」老奶奶聞言,雙手起舞,跳起南旺舞。看得我們這些小輩者既羨慕又讚賞!
陳叔遷入新屋多年,我們今日才登門拜訪,我的目光被客廳牆壁上掛著為數不少的黑白照片吸引住,我仔細觀看眼前的人像景物:從雪玉姐笑盈盈的少女獨影照開始,當我的目光停留在一張好像數位姐妹的合照時,老奶奶從我身後指著中間一位說:「這是我,左邊是雪玉,右邊是她妹妹…….。」我回頭望望老奶奶,再扶正眼鏡,往前貼近看相片,不可置信地說:「您這麼年輕,一點也看不出是母女。」接著分別是陳叔和雪玉姐和各自同學們的合照。我走到另一面牆,彩色照和黑白照排列數行,告訴我們這家人的經歷,有剛逃難到越南的家庭照,有到美國的全家福,有兒女喜結連理的婚宴照…….。我無限羨慕地向雪玉姐說:「您真行!經歷多年的戰亂,您們還有辦法保存這些珍貴的舊照。」雪玉姐說:「是我到處向親朋好友那得來的。」此時,林貴指著一張陳叔年輕時光著上身抱著孩子的照片開玩笑地說:「瞧,有張陳叔露點照。」引起我們的笑聲。黑白照的年輕模樣,和眼前年入古稀的老態,怎不教人感嘆歲月無情?
西瓜剛吃完,雪玉姐又從廚房端來一盤新疆梨叫我品嚐。傍晚六時,林進忽然想起晚上有個喜宴,我們也該起程回紐約了,只好依依不捨地和陳叔、雪玉姐等告別。運珍提議在門口拍照留念,老奶奶很快就換好套裝,和我們一起留影,老人家熱情地擁抱著我們說:「有空請再來玩。」我猛點頭說:「會的,我們會再來看您。」
雖然費城給人的印象是一座犯罪率高的破舊敗落的老城;但因為這裡住有不少情同手足的知己摯友, 每次來費城,都有一種回娘家的感覺,來時興興,別時依依。謝謝好友的款待!讓我們有個歡樂的星期天。
(2007年8月1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