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年齡的增長,我的機體新陳代謝有所降低和延滯,各器官的組織結構和生理功能逐步出現衰老:眉鬢斑白、牙齒搖落、腰膝酸軟、耳鳴眼花、手腳麻木、口齒不靈、記憶衰退,特別是腦、心、腎、內分泌腺等內臟變化最爲顯著。有顧及到自己最近上樓常叫累,行路飄欲墜,吃飯沒口味,見難就後退,晚上難入睡,白日昏昏醉,候車不排隊,逛街怕消費,Shopping總嫌貴,賬目算不對,電腦學不會,迎風流眼淚,撒尿濕腳背,夢裏喊小妹,畏妻頻下跪,心裏常自愧……等癥狀,認定是自己有心理上的障礙或身理上有某些器質性病變﹙是器質性,不是“性”病變﹚,爲了求證,便找了家庭醫生作一系列的檢查化驗,不查不知道,一查嚇一跳。
首先是驗血,預約之後的大清早,我餓著肚子忍著渴,到化驗所就被安置坐到一張如死囚行刑的電椅上,護士綳著臉,先把我左臂綁緊,接著拿出幾根粗細長短不一的試管,不停地像吸血殭屍般貪婪猛吸,對我這個平時連流一滴血都心疼不已的嗜血如命的人,幾乎要喊出血債血還!但卻不敢吱唔,還連聲說謝謝,怕的是護士有意無意間把試管上的名字貼錯,到時把驗血報告調了包,我還不知該受什麼罪的折磨,趕緊回家喝牛肉豬肝燉黑豆湯,晚上還沒忘灌了兩杯十全大補酒,心裏才踏實地感到臉不變色心不跳,安然入睡。
接著是作食道和胃部的內窺鏡檢查,由於要全身麻醉,所以連同結腸內窺鏡檢查同時進行。提前一天到藥房買了一大甁濃漿,據說是清腸胃的瀉藥,晚上戒食後就喝,立竿見影,即刻見效,三五翻奔廁後,人就輕松多了,沒了牽腸掛肚,少了二氧化碳,當晚睡得好香。一覺醒來趕到化驗所,醫護人員叫我赤裸裸地換上那像披麻戴孝般的紙袍,我心裏不願,但有護士隨侍在側,我只得遵例成服,正寢等候。我環視一看,只見右側置放有氧氣筒及流量計,還有靜脈輸液器、鑷子、止血鉗、棉球棉簽等,左側推桌上放著一個大漏斗似的張口器及舌鉗和一大串導管,團團地盤在一堆,仿佛像一條打著蛇餅的眼鏡蛇,面目猙獰,十分可怕。
妻子在被邀出房外前再三細聲對我交代:「記得不要讓醫生用同一導管先插結腸後才插入你的口!」我正要撘話,護士就在我手臂打了一針,才幾秒就昏睡過去。不知過了多少時候,我迷迷糊糊的似醒非醒,一陣寒風襲來,毛骨悚然,感覺仿佛被推到一個像是到了極樂世界又像是飛到天堂的太平間,直至摸著一雙溫暖而又熟悉的手,發現妻子就在身邊,才知道自己已逃離鬼門關,心有餘悸地顫抖著草草換上衣服,拉著妻子奪門而出。
這不是最恐懼的一次,記得先前被診斷爲腰椎間盤突出時,要做一個腰框固定保護,買了好幾十米紗布和一些不知名的粉狀品到醫院去,不知是那護理人員種族歧視還是心理變態,叫我雙手拉住從屋樑上垂下的兩個弔環,伸手昂頭、張口結舌、舔齶扣齒、挺胸收腹、含臀直背,曲膝掂腳,然後在我腰間密密麻麻地用紗布緊繞圈子,再把那粉狀品混合了水不斷澆灌,這時我像紅岩渣滓洞裏受刑的革命英雄,吊了十幾分鐘,待粉狀品和紗布凝固,才放了下來,接著那人拿了一把電鋸在我腰框左側鋸開!打上扣子,說是爲了以後穿著方便。
妻子在一旁口瞪目獃,我心神甫定後拎起腰框忿然離開。先前往商場多買幾條大號的褲子,方便這硬梆梆的便便大腹,撓癢癢時,握著不求人往裏亂捅,始終搔不到癢處。之後這腰框也不知用了多少回,乾脆擺在房裏當雕塑藝術品,觀賞自己S型凹凸有緻的體型,不多久就扔進地窖算了。
之後又經過心電圖測試、腦脊液檢查、尿常規、肝功能、腎功能、腰椎穿刺、視網膜中央動脈栓塞檢驗、纖維支氣管鏡檢查、胸部X線檢查、免疫項目活體組織檢驗、超聲波靜脈腎盂造影、神經系統檢查、B超、CT檢查、CX線斷層掃描、IRM核磁共振檢查、幽門螺旋杆菌抗原測試、鼻咽癌癥普查、視力測試、雙能X線骨密度測定、頸椎正側位片、頭顱核磁共振平掃……等等一系列化檢驗查,經實習生、護理員、護士長、化驗師、麻醉師、主治醫師、各科主任醫師﹙除婦產兒嬰科﹚、正副院長聯名簽署了一份診斷證明書(CERTIFICAT MEDICAL),結束了這次驚心動魄、刻骨銘心的體檢。
對這份診斷證明書,我要向世界衛生組織轄下醫療仲裁委員會申訴並保留司法權益。
(2007.05.11)
(2007.05.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