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在我年輕未婚時常提醒我說「娶妻求賢淑」 、「家有賢妻萬事通」,到了談婚論嫁時,我也沒刻意要求,就娶到一個賢淑而又能幹的十全兩美﹙內、外兩美﹚的妻子,賢妻本天成,妙手偶得之,天意安排,是我的福氣也是我的驕傲,容不得羨慕。我妻的閨秀淑媛、賢惠聰穎、靈巧能幹不說,單看她的名字便可一隅三反地知道她有一種別人永遠不能體會的賢淑。
但不知從何時起,我發覺她的賢淑變成既“嫌”又“俗”了。 這“俗”嘛,各人的觀點角度不同,情人眼裏出西施,不能一概而論,但每個結婚有相當日子的男人家裏總有一個嫌這嫌那的“嫌妻”吧!眾裏尋她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嘮叨處。
妻愛嘮叨,我開始不耐煩,妻解釋說:「我只是想和你念叨傾訴一下,你做個聽眾總可以吧?」我心裏不高興,但還是裝著耐心,而且面帶笑容。日子久了,妻的嘮叨就變成“賢”言“賢”語了, 對此我就像服營養液那樣只宜“口服”心不服。妻嫌我買菜不會挑也不看價,我只得貨比三家,妻嫌我洗碗時濺得滿地水漬,我說是我“錯”手不及之過,但還是盡量做到滴水不漏,妻嫌我煲湯的雞油撇不清,嫌我五層肉的肥膘切不淨,嫌我炒菜放的鹽多了,嫌我……,想想也對,鹽多必失﹙失去健康﹚,以前老師常說我覺悟程度不高、工作積極性不高,如今血糖高,血脂高,膽固醇和血壓更高,妻子嫌鹹,顯得有理。但妻子這丫頭她卻喜歡吃鹹燒鴨頭,我曾寫了一個下聯卻苦思不出上聯﹏「閑丫頭啃鹹鴨頭,丫頭不嫌鴨頭鹹」 (您能給我對個上聯嗎?)
妻嫌我比以前沉默寡語,少開口發言,我說讀書時開會常發言,辯論搶發言,自婚後就患上急性氣管炎﹙畸形妻管嚴﹚,又倂發腎炎胃炎鼻炎﹙慎言畏言避言﹚,如今我要忍受著腦膜炎﹙惱莫言﹚,偶爾只能在喉嚨發炎(言),却不敢有半点肺腑之"炎"啊。妻嫌我事業心不突出,我說我曾是白骨精(白領骨幹精英),捱了這麼多年,卻變成教授﹙較瘦)和大"富"翁(大家庭負擔的病翁),如今小腹突出,甲狀腺突出,連腰椎間盤也突出了,還嫌不夠?妻嫌我自腰椎病後肌肉不結實,我說不要緊,只要不是膽結石腎結石就好。妻又嫌我有病不去給醫生檢查,尤其是睡覺時常說夢話,我聽了更恐懼地說:「不行!若治好了,我就連這一點點發言權也沒有了!」
我內相兼孤僻,深居簡出,只喜歡在電腦寫作,妻嫌我生活單調刻板,勞逸不結合,我說外面污穢的世界會使我肺結合﹙核﹚的。她還以“拒”理夫人定律和她擅長的幾何代數本領,列出了一條公式:
公式:丈夫=吃飯+睡覺+工作
因為:懶豬=吃飯+睡覺
所以:丈夫=懶豬+工作
假設:工作=0 ﹙失業離休﹚
答案:丈夫=懶豬
妻的嘮叨和嫌言嫌語,連孩子們都說媽的講話就像吃自助餐那樣“碟碟”不休,又像是減肥電子稱那樣“斤斤”計較,孩子們笑說媽的肺活量特大,嘮叨的聲音總是像獅虎般來勢“兇兇”,媽的腦細胞特強,重提的舊事總是像雞精和味精般“精精”有味。面對著這“妻嫌子笑”,我能不三生有“興”而又何必“傷心有悻”呢!我知道賢妻是不能嫌棄的,妻子絕對不會有錯,如果發現妻子有錯,一定是我看錯聽錯,如果不是,那麼是因爲我的錯,才使妻子犯錯,如果是妻子犯錯,只要她自己不承認,歸根結底還得我自己認錯,一切都是我的錯。
妻還常常嫌我不注意儀容,少照鏡子。有一天,她一手拿鏡子一手揮著牙膏從浴室跑出來說:「你送給我生日的這支潔白營養去皺膏,把我的臉搽得滿是泡泡?」我說:「你一天看那麼一次鏡子就這樣傷心,那我日夜看著你,我又該怎麼辦?」妻嫌我在很多文章中未知會她就用婉約悽惻姘麗豐逸的文字來寫我那念念不忘的初戀情人或第三者,我說那個她—女主角就是妳,這是我以這樣的形式來自由地抒發我內心情感的寫作手法﹙《淚珠研墨愁凝字》一文﹚,再說先知會能通過妳的安檢嗎?我的專欄還有人看嗎?現在就來給妳描述一番不就得了嗎:櫻唇杏靨、柳眼梅腮、瓜子臉、柳葉眉、桂圓眼、蘭花手、粉藕臂、春筍指、腹如瓠、站若松,正是菱花淡粧,有暗香盈袖,人比黃花瘦。蘭心蕙質柳絮才,荷衣菡珮石榴衩,雙淚猶似黃梅雨,滿身花影倩人攙。步生蓮花,腰擺荷風,茉莉腮香隨我愛,牡丹姿色惹人憐。非明日之黃花、牆頭之小草,乃梅萼之清奇、松柏之堅韌,無蒲柳之姿未秋先枯,有薑桂之性愈老愈辣。花枝招展非出牆紅杏,含苞欲放乃傲雪寒梅,氣馥如蘭,勢如破竹,出水芙蓉,老槐參天,玉樹臨……未等我說完,妻突有所悟:「那我不就變成植物人了嗎?」
(2007.02.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