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中午,到163街送信,將要走到71-40號的公寓時,猛然看到一隻沒拴上狗鏈的金黃色的金毛尋回犬走到屋前大樹旁 「方便」。我立即退後幾步,看到一位中年西班牙人站在門口,便善意地對他說:「您應該讓您的狗兒拴上鏈條。」他卻沒好氣地說:「用不著妳教我怎麼做!」我不動氣地解釋:「我不是想教你,但狗兒沒拴上鏈,對我們郵差具有潛在的危險 ,郵局規定,若狗主任他們的狗在戶外自由行動,我們有權不送他家的信。」聽我這一說,他提高聲調:「 等!等!等!妳不能等等嗎?」我說:「我可以等,但為了安全,請你以後要拴上牠。」他怒气凶凶地吼:「別再告訴我,我的狗該做什麼?」
狗兒方便後,站在原地沒有進屋的意願。熬過漫長冬季,難得今日高溫華氏80度左右、晴空萬里的好天气,狗兒當然不願被關禁在屋內。牠在一屋之距望著我,雙耳低垂,不哼不吠,輕搖尾巴,與主人相反,釋放著善意;而我,兩朝被狗咬,一輩子不敢掉以輕心!何況常言「不吠之狗會咬人」嗎?我不敢調開視線,心裡在琢磨著萬一牠奔赴向我,我該怎麼辦?進退兩難的我,只能央求狗主趕快帶領他的寶貝狗兒子入屋,讓我把信投入門前的信箱就省事了。他見我始終不動氣,反更得意了。他不像其他狗主,只要看到郵差送信,盡管他們都深信自己的狗會明辨是非,不咬好人,還是會因為嚇到我們,滿懷歉意地道歉,然後迅速把狗引入屋內。 眼看到狗主一副耍賴的可惡樣子,我不想再多費唇舌,再說與這高大的金毛尋回犬相距太近,萬一激怒無理智的狗主,教唆狗兒咬我,就慘了。我不敢輕舉妄動,只好從褲袋中取出手提電話,想向頂頭上司報告。他以為我想打電話報警,一面破口大罵,一面急急開門喚狗進屋。確定門已反鎖後,我才如釋重負地把信分投入三個信箱。
這間三個家庭的公寓,二樓住著貧病交迫的布朗家,一家四口除了布朗太太健康外,她的先生中風長年臥床,兒子是弱智,女兒也生病,布朗太太為了照顧夫兒,不能外出工作,他們靠微薄的政府救濟金度日,這苦命的一家人常過著青黃不接的日子。今天,我手上握有三張救命的支票,若是因為狗兒耽誤了布朗太太苦苦等待的支票,她一定會很著急和失望!
此時,漫罵聲未曾停歇,今天真是倒霉!遇到一位瘋子。 吱……,一聲門開之際,我本能地警覺起來,以為瘋子放狗咬我;回頭一望,是善良的布朗太太,我鬆了一口气,邊把三張支票取出邊說:「剛才真擔心妳拿不到支票。」她連聲道謝後,朝一樓不屑地搖搖頭,輕聲安慰我:「上帝保佑你!」接過支票的同時,她往我的手心硬塞一張鈔票,說是給我買午餐用。她怕我退還給她,匆匆上樓去了。我把手中的十美元放入她的信箱,從衣袋取出一張留言紙,寫下:「謝謝妳!上帝保佑你們,布朗太太。」
與布朗太太的遭遇相比,我今天這點委曲算什麼?況且瘋子難得一遇,好人幾乎天天相見。
(2007.04.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