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六下午五時三十分,飛機安全地降落在溫尼辟機場,總算到家了,我舒了一口氣。接著過海關很順利,因為是公幹,海關並不刁難。同行的Darren說:「今天一切順利得有點不可思議,該不會有事發生吧?」真是烏鴉嘴!結果,到行李處真的領不到行李,原來行李還在芝加哥呢!就這麼一耽擱,我竟是最後一個出閘門的人。
只見候機室里,三個孩子排排站著等待母親的歸來;先擁抱小女兒,再望一眼老大,我嚇了一跳:「欣榮,是誰幫你把頭髮剪成這個樣子?」小妹妹搶著回答:「是大哥哥自己剪的。」 可憐的孩子,竟等不及媽媽回來便自已動手給自己剪髮。最後擁抱一下頭髮光亮整齊的老二,一看就知道剛剛光顧了理髮店,我望著老大參差不齊、像螞蟻啃過的頭髮,思路回到了二十多年前,一幕幕理髮趣事浮現在眼前……。
剛抵達加拿大的時候,慶哥向我們的擔保人林醫生夫婦請教:「該到哪兒去理髮?」林太太答道:「叫黛黛幫你剪,你看,林醫生的頭髮都是我剪的。」我急忙說:「可是我從來沒剪過男人的頭髮啊!而且也不懂得該如何剪。」「不懂就學啊!慢慢的就會越剪越好。」天啊!我從來不知道在先進的西方國家,反而要自已理髮,在柬埔寨可沒聽說過窮到連理髮都要自已動手呀!望著林醫生如梯田般一層一層的髮型,我說不出話了,……。
第二天,林太太給我送來一把老掉牙的剪刀,她說是她用過的,先將就著用吧!賺到錢再買新的。於是我開始了有生以來的第一次向男人「下刀」,握著剪刀,在慶哥的指導下,東一刀,西一刀,上飛飛,下削削,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總算剪好了第一個頭,看看還不錯,至少不像椰殼,也不像梯田那麼難看;雖然有點參差不齊,但慶哥對我的傑作很滿意,令我信心大增。
第二個月拿到薪水,立刻去買了一套推刀牙剪和電風筒,我知道這是理髮少不了的工具,慢慢地,我的理髮技術越來越好了。
大兒子降世,替他理髮,成了我最大的挑戰。他討厭剪頭髮,不肯久坐,而且脖子常縮著,剪太久他會大聲哭,爸爸每次都要拿著藤條軟硬兼施,搞得家裡像個戰場似的。
二兒子也來了,這貪美又好吃的傢伙,最喜歡剪頭髮了,只要把巧克力一顆顆餵進他的嘴,他就會乖乖地讓你慢慢剪,剪好後還會擺不同的甫士讓媽媽拍照。……孩子小的時候,每到了剪髮那一天,他們都會從老到少排隊輪候,當然少不了小女兒了,她也要我把她後頸的頭髮剪剪,剪好後,爸爸會說:「媽媽今天賺了很多外快,讓媽媽請客,我們一起上麥當奴。」 他的話嬴得了孩子們熱烈的歡呼聲。
孩子長大了,要求也不同了,最先提出異議的是老二,他說媽媽只會剪一個款式。很土,他要去找理髮師剪一個新髮型,爸爸聽了大怒:「你小子賺錢不會,小不丁點就想趕潮流。」為了緩和氣氛,我告訴兒子,只要他能說得出他所喜歡的髮型,媽媽會盡量滿足他的要求,於是在兒子的指點下,我給他理了一個新潮的「蘑菇型」,一年後,又給他換了一個新潮的「陸軍型」。
大兒子高中畢業了,考上了東部一所有名的大學,我們很高興,給兒子張羅衣物,安排住行,但兒子苦著臉,望著我問道:「媽媽,以後誰幫我理髮?」傻小子,想不到他擔心的竟是這事。
老二也高中畢業了,要參加學校的畢業派對,向我提出要求:「媽媽,我想出外理一次髮可以嗎?」「傻小子,媽媽能反對嗎?去吧!只要你高興,媽媽什麼都行。」他花了二十五元剪了一個很老成的髮型回來,很後悔!他告訴我說,他的同學「都誇讚媽媽剪的頭髮最好看」,這小子已懂得討媽媽的歡心了,……。
今天望著這兩個已比媽媽高出一個頭的兒子,他們身上散發著不同的气息,一個不修邊幅,老實內向,對一切都不在乎,電腦就是他的世界;一個注重外表,人緣極佳,勤奮好學,積極向上;他們雖然性格不同,但我知道,他們同樣都有一顆善良的心,不管前程如何,都會勇往直前,這是做母親的最大的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