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五零大陸變政,家嚴避禍到港,我亦銜命離家,時年未滿十五,便從此失學,以手工業學徒自給。後得港紳徐季良公之推薦,得報名考入香港工專夜校,後又入珠海書院先修班下學期,在一九五七年考入「臺灣大學」經濟學系。開始參加校內寫作社團活動;寫作興趣自此而起。以後成終身志業。曾任「臺大海風出版社」社長、「臺大港澳青年」總編輯、「全臺大專第一屆歲寒三友會」總編輯;成為蔣經國來會演講之紀錄人。畢業前由學校及「救國團」出資出版《火花》(我第一本文集);畢業回港,執教遠東文商學院、香港威靈頓英文書院。翌年(一九六二)到加拿大升學。不久就業,均長期接寫臺、港與多倫多報章、雜誌專欄。期間擔任當地《醒華日報》董事、《快報》主筆等兼職。
一九八二年間,我離開商職,開始習書、畫、鑑古。自一九八四年首次在多倫多College Park展覽場,舉行個人書畫展;以後在香港大會堂、三藩市僑光堂、臺北省博物館、中正紀念堂之懷恩畫廊等相繼舉行;惟以業餘遣興而已。及至一九九零年從政,代表加拿大區出任第一屆僑選增額立法委員。從政之前,曾代表香港筆會出席「國際筆會大會」三次,參加「世界詩人大會」三次、任大會顧問一次。在中央民意代表期間,仍兼任各報專欄(從略),仍以《星島日報》、《星島晚報》接寫專欄最久,前後約四十年。及派駐港、澳僑務主管,以駐外為專職外交人員,不容違規兼職,自一九五七年以來,只此兩年擱筆,以後辭職退休,至今又歷二十四年。至此執筆足六十年之久;不能不謂心力之所在,實志業而非稻粱謀之職業。
回顧一九六九年家嚴來加就養,不改其好學習慣,如手釋卷即手執筆矣;先嚴書宗板橋,頗得其神韻,他是個內方外圓讀書人。我個性不慣諛媚語,有此賢父,亦鮮少提及,恐責我記私烏之情,而忘家國之憂。適前週長者張公植珊來問:從未見我有喜樂可記之事,今有反常態,問所由來。只以兩詩奉答,張公為我長輩知己,當會意也。公與馬資政樹禮、鍾公鼎文、董公世芳、梁公子衡、宗叔許大路,均為我最感念之人,今張公為碩果僅存者,常繫我心。
家國多故,而親友每多零落,又何足歡;常感「寂寥身世生前酒,零落親朋曙後星。」晚晴歲月,更感舊情可貴。三十年來,我得國才弟賢伉儷照料唯親,而我及見兩姪於襁褓中,及其長成而有聲於時,私心同慰。馬新雲女棣每逢時節,不遺在遠致意,重情義有如此者,故亦常繫我心。近重訂《論詩與詩人》;請國才弟台重編,亦交兩人為序,以其與我論詩亦最多最久者。
我又何幸,五年前從「詩壇」得識劉家驊兄,徇屬有緣,他憐我網上雜亂,自動為我將同類編列成集,如書畫之歸類,使我本此雛形完成《書法與書道精要》(今又擴增成「增訂本」);他將我原有的《書畫冊》上網,又在我文集歷年論詩與詩人之評論結集,促我完成新版之《論詩與詩人》(即國才弟台重編本)。又將《如何寫出好文章》三篇主要論述歸檔,終於促成我完成第一輯「藝文講座」六講。而他又徵集我畫論的演講稿,促使我補入當代畫人吳昌碩、齊白石、黃賓虹;使我完成《藝文講座第二輯》之《許之遠畫論十講》。又促我搜集歷年分期工作與生活照編成八集。又將編定《散文自選集》、《唐人街正傳》等等;都請他代編成網絡文集;放在我已設的《許之遠文集》內分類刊出;「微斯人,吾誰與歸!」(范仲淹語)凡此種種情誼,不知何以為報耳!
又約四年前,經友人介紹,有幸得識李時宇兄,時當我在辛偉泉兄鼓勵下寫個人回憶錄:《翻騰年代的經歷》,並建議中英文同書結集;我從職場退休後,已三十年來專心中文著作,無暇進修英語,究亦難與勝譯,幸得李兄在兩週通信後,無條件答應每日抽出一定時間,義助並完成譯此艱巨,至去年(二零一七)十月始同步完成。民國後英譯名家如嚴復、楊絳、傅雷、梁實秋、蕭乾、林語堂等,後三子我還及見。由於李兄國學基礎深厚,近歲復致力於傳統詩,其譯筆流暢傳神,並不遜於以上名家,漢詩英譯,尤出色當行,疑或過之!此書遲出,因不知出版公司已停止在香港出英文版。故「中文版」將先請劉家驊兄近期在我的文集上網;歸類於「傳記文學」。這本《翻騰年代的經歷》的序文;當以李時宇為卷首之作;編與譯均賴他獨力完成。次序請好友蘇紹興兄,惜他未及見已逝世。蘇兄與我同庚,至感哀悼。再次而余道生兄,相知半世紀矣。有曰:「讀其文,不知其人可乎!」余兄直言無礙也。書後唯一《跋》者,當亦請劉家驊兄為之。
新編之《散文自選集》,序文由港中散文家馮湘湘女士、本市前《星島日報》、《世界日報》總經理伍玉儀執筆。前者論文、後者論人也。至於《唐人街正傳》及其他編著、舊輯,亦統請劉兄次第斟酌處理,大德難宣謝矣。
「詩壇」盟友之作;是我每期必讀之詩。多為熟悉唱酬之侶,俱在錄中存證,為我文化薪火傳燈之人,無論兩岸或海外華夏子孫,對一個經歷六十年筆耕之人,能得君家垂注,若推介及於親友;為我之精神支持者乎!則老卒過河,餘勇可賈;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