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少新詩友來稿時,將《詞韻》當詩韻用,寬韻、鄰韻通押,沒有遵守「一韻到底」的金科玉律,作品內容雖然不錯,也只能割愛。為了嚴格恪守近體詩「平水韻部」格律,「詩壇」對古風一般都不採用,而用現代漢語寫詩,更被拒於門外,以難見巧,沒有「通融」餘地,祈詩友能諒解。
報章上經常讀到不講平仄、押錯韻的「詩」,而且還留了註:「押現代人通用之新韻。」也有標榜「拗句、拗救」的另類,還美其名曰:「古人多用之」,並舉了多例。對於初學者容易產生誤導,特別是將「現代漢語」的新韻入詩,流毒之深,更罪不可恕!詩會成立12年來,對堅持「平水韻部」不遺餘力,對古人留下來的寶貴遺產,做到「毫無保留、絕不懷疑、全盤繼承」。因為,經過千百年來的考驗,凡是能流傳到今天的,都是精華。如果詩都寫不好,就要大刀闊斧去砍伐古人的詩句,胡亂拼湊去修改古人的格律,除了貽笑方家,是站不住腳的。如果為了「流傳」而故意變成白話詩,就更是本末倒置。因為,格律詩本來就是「少數人文學」,要推廣,也必須在框框中。
講個故事給大家聽,是關於押錯韻的真人真事。話說清朝咸豐年間,有一位書生高夢漢,學富五車,穎悟異常,16歲鄉試高中,由秀才而舉人,被譽為神童。後為曾國藩器重,延入幕府,被推薦給朝廷權臣肅順。高夢漢的才學深得肅順賞識,將其留在身邊為幕僚,並暗中為其鋪設仕途。首先為他改名,將「高夢漢」改為「高心夔」,咸豐九年(1859)應試,肅順任收卷大臣,心夔在前十名之列,及到殿試,肅順深信狀元之帽子十拿九穩;誰知神差鬼使,心夔在作命題律詩時,詩題限押「十二文」韻,而誤入「十三元」韻,最後與三甲無緣。次年恩科會試,高心夔入了二甲,參加殿試,肅順再次為他犯險;在考前一日,探聽到詩題「紗窗宿斗牛得門字」,其出處是唐朝孫逖的《夜宿雲門寺》,私下囑咐心夔連夜做詩。殿試中,三百多人幾乎沒有誰知道此題之出處,心夔以為這一回狀元非他莫屬,很快就交卷,然後出來找肅順報喜。肅順一見詩稿,捶胸頓足,大呼曰:「完蛋!完蛋!」原來高心夔又記錯了韻部,押韻的字除了十三元「門」字,全部押「十一真」。殿試出韻,欺君之罪也!心夔與狀元銜擦身而過,只得第四名。同時落選的王闓運,幸災樂禍送高心夔一副對聯:「平生雙四等,該死十三元。」辛酉之變,肅順伏誅,高心夔幸好未中狀元,沒被列入肅順死黨,逃過一劫,後人評論他是「平生錯一韻,翻手兩重天。」因仕途式微,郁郁寡歡,光緒九年(1883),一病不起,終年48歲。其摯友李鴻裔檢其文稿付梓,取名《陶堂志微錄》。
「十三元」韻如果在「詞韻」中,分成兩半,一半在第七部,大約四十個字,包括:「元、原、冤、言、煩、翻、圈、軒、掀」等,填詞時與十四寒韻、十五刪韻、一先韻通用;另一半在第六部,大約四十幾個字,包括:「門、奔、盆、敦、吞、根、坤、昏、魂、痕、尊、村、存、孫、溫、恩」等,填詞時與十一真韻、十二韻文通用。還有九佳韻,也分別在第五部和第十部;十灰韻,分別在第三部和第五部;五歌韻、十一尤韻、十二侵韻都是獨用,這些都必須死記,才不會出錯。
有詩友來函,謂他押的韻沒錯,為何要修正。我苦口婆心解釋:「不」字任何時候都是入聲,只有一個例外,當姓氏用時讀平聲;「夢」字一定讀仄聲,當「懵懂」解才讀平聲;「將」字只有當「將帥、將領」解才讀仄聲;「正」字只有當「正月」解才讀平聲。以上同字異音(本欄已經寫過《嚼字》、《剖字》),有位詩友說他翻查字典,我於是告訴他:以現代漢語的讀音為標準,肯定是錯的,必須嚴格遵守「平水韻部」。至於能否酌情「通融」,回答是令他失望的:「絕不!」
寫詩是一輩子的事,沒有捷徑,沒有一步登天。詩會十二年來走過的路,崎嶇坎坷,有風景也有險境,我這主編堅守崗位,堅持原則,以「紅燈一定要停,不管你是一流賽車手」這樣的信條組稿,除了被讚賞,也被痛罵過,還被譏諷為「食古不化」、「絕跡恐龍」、「出土文物」。今天,還有一批批新詩友陸續加盟,而且也逐漸「年輕化」,詩會出現曙光,這是值得慶幸的。特為誌。
(2011.11.11《華僑新報》第1081期)
李錦榮
先驗天聲平水韻,根源超越天為訓。
騷天未達寫新詩,天慧已嚐崇素分。
白話生涯天意遙,文言餘歲原天近。
謝師指引我思天,天地正音終極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