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賀年咭這玩意很多人已經公開宣佈杯葛,而且還用環保的理由,反對寄賀卡,認為利用電子郵件,一按滑鼠,全球親友幾秒鐘內就立即收到,省錢省力省時,何樂而不為?但我這幾年才發覺,科技越發達,人與人之間的交往全靠滑鼠,收到的信件都是打字,想讀一封親筆信成了奢求,能收到墨寶手跡,更是鳳毛麟角。每年一封書信都免了,以前還有通長途電話,現在也省了,只靠那「易妙」,雖易卻漸漸不妙也!君不見文房四寶已是陳年古董,書信往來更如絕版難尋,落筆塗鴉宛若春蛇秋蚓。難能可貴的,每週還可收到壇主譚公、何宗雄校長、雷一鳴詩翁、李錦榮詩兄和雪梅兄的手書,他們沒有電腦打字,反而讓我有福氣蒐集其字跡。更幸每週收到許老師的博文,都是密密麻麻小如螞蟻的親筆手稿,在電腦上放大,除了能先讀為快,還能臨摹筆跡,獲益匪淺!感謝許老師贈我葉醉白將軍法書和楊雪峰書法家墨寶,以及他題贈鍾鼎文師公長卷,必是我鎮樓之寶!
這幾個月來,我獲贈的詩詞多不勝舉,從祝賀獲榮譽文學博士學位,到寄語赴台灣出席世界詩人大會,從祝願衣錦還鄉到慶幸平安無恙歸來,從慰問眼疾到祈望右眼逐漸復明,饋贈之數量竟達近百首,隆情厚誼,銘刻五中。我與詩友12年的詩誼,可從這些珍貴的詩詞中印證。就是這份無價可比的感情,維繫我繼續留在「詩壇」中,與眾詩友一起共度每一段歡樂、溫馨的難忘時刻。老伴也感受到這份深情,她表示,每週用手寫板為沒有電腦的詩友之作品打字,可以學到很多東西。
這幾天陸續接到親友的電郵、電話,謂剛收到我從香港寄出的風景片。記得我是到北角天后郵局貼郵票在櫃台寄出的,想不到要一個多月才送達。愛民頓曾任歐老師說,他讀我潦草的字,要花很大的眼力;好友曾君也說,明信片上的字,要慢慢去猜想、估測,才略微知道我寫什麼。想起當時我在香港,右眼已經模糊到只見到顏色,分不清男女,這塗鴉畫符的字跡就留作眼疾的見證吧!
好友來電話聊天,一聊就是一兩個鐘頭。他(她)們不約而同的問我世界詩人大會之花絮,又問我回來之後寫的隨筆為何沒有再談到赴台灣出席會議的事。我說有幾個原因,一是眼疾未癒,心情欠佳;二是不想太「鋒芒畢露」,凡事還宜「低調」。好友笑談「刮目相看」一詞用在我身上恰到好處,我被眼科醫生「刮目」也;又談到「爺孫騎驢」的故事,不管你做什麼,都有人會批評,所以凡事應該我行我素,坦坦蕩蕩,不卑不亢,寬裕自如,不要在別人的影子下生活。我很感謝好友的忠言,也知道在掌聲中一定要保持謙遜虛懷、戒驕戒躁的情操,然而,我畢竟是極普通的凡人而非不食人間煙火的聖人,人們加在我頭上的光環,我不能拒絕,更不能以為從此就「超凡入聖」。
兩年前「探親之旅」20篇日誌和兩年後「詩詞之旅」30篇日誌,我都是寫「所見」,而不加任何「所感」,是因為我一直牢記羅鏘鳴先生生前對我說的一番話:「文章以感動讀者為上,說服讀者為中,煽動讀者為下。」1986年,赴多倫多出席婚禮時,我與羅先生同座,他當時是《時代週報》主編,不久赴溫哥華出任「明報」總編輯。羅先生曾批評一些文章只重評論,大量引經據典,卻沒有詳細內容,空洞無物,華而不實。他說最難寫的是小品文,從細膩的微小處蘊藏大道理,但作者只注重鋪陳、詳盡描述,不加任何個人意見,讓讀者因受感動而引起共鳴,自己去加評論。
本來計劃上期寫「肖兔」,今期寫「詠兔」,下期寫「說兔」,但又恐流於形式,成了兔年說兔,兔走說龍,所以錄了大量古人詠兔詩,寫到一半就腰斬。好友說你就寫「所感」吧!反正你收到那麼多世界各國詩人的信件,他們都是飽學鴻儒,僅這些就夠你寫一年了。我還是那句老話:保持低調!不要借名人的光照耀自己走捷徑,就像不要靠「點鬼簿」搬古人為自己鋪路一樣。寫到這裏,收到幾位新加盟朋友的好多詩,可惜沒有一首是符合格律的,我除了打回頭,照例寄去《平水韻部》和格律表,並忠告他們:寫詩是一輩子的事,沒有捷徑可走。要一步一個腳印,踏踏實實走出一條路子來,坎坷、崎嶇、艱難,這些形容詞用在作詩的過程是十分適當的。以上寫出來的,是我與譚公、懷石兄創立詩會12年來的心路歷程,如果問我什麼是「所感」,這些就是「所感」。
(2011.01.28《華僑新報》第1040期)
敬讀盧茵《所感》
李錦榮
十二年來奮進辛,所思燈傳腳蹤新。
騎驢故事爺孫定,蕩影清心師友伸。
寬恕自如行我路,謙虛無躁敬詩神。
白山黑水何成礙,高步悠悠抖世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