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看世界盃,看到許多有趣的畫面,看到雙方球迷的喜怒哀樂,也看到人的素質、修養。32隊的教練,是鏡頭捕捉得最多的焦點,非常生動:有的手舞足蹈,像歇斯底里症發作的瘋子;有的怒目金剛,對著球員破口大罵;有的如熱鍋上的螞蟻,不停的團團轉,咬牙切齒,搖頭擺腦,又頓足又抱頭,恨不得跑下球場,將失職的球員碎屍萬段;有的青面獠牙,暴跳如雷,對著球員指手劃腳,忽而掩臉,忽而插腰,似乎這場球必須讓他進去示範、進去指揮、進去扭轉劣勢。當然,球賽結束,有人歡喜有人愁,勝方的教練趾高氣揚,像猴子又奔又跳;負方的教練,像鬥敗的公雞,垂頭喪氣,一臉的無奈,剛才罵人的那股凶狠牛勁不見了。最可憐的,是12碼罰球踢不進的球員,以及被攻城掠地的守門員,他們肩負著全國球迷的厚望,背水一戰,能否打進8強,這沉重的歷史包袱,全壓在他們身上。日本和巴拉圭一役,雙方鏖戰120分鐘依然無法拿下城池,最後互射12碼,3號駒野友一因為失足踢不進,令日本敗北;他飲恨痛泣,心如刀絞,教人落下同情之淚。
人性真的一面,在緊急時刻最容易暴露。平時如何掩飾,一到了重要關頭,就表露無遺了。作為公眾人物,一舉一動,都很容易被傳媒渲染,大作文章。像球員們在球場上拼命,對教練的斥罵敢怒不敢言,對球證的處罰,也只能乖乖就範,他們能被安排進場,已經很幸運了。回頭再看那些不能入場的隊友,只可坐冷板凳;賽事剩下最後幾分鐘,偶爾換人,僥倖能進去跑幾個圈,球還沒踢到,球賽就結束了,想爭取機會表現自己都不行。所以,很多候補球員都特別賣力,如果他能踢進一粒,臨危力挽狂瀾,令賽局起死回生,他就是大英雄,就能揚眉吐氣,從此不再被冷藏罰坐。
說到冷板凳,令我印象最深的一幕,到現在依然留在腦海中:那天去逛書店,有一位魁北克作家被安排為他的新書簽名,由於我不認識這位作家,也不曾讀過他的小說,所以只能站在旁邊觀看;整個晚上,連一個人也沒有去與他打個招呼,更別說將買到的書給他簽名。我曾經排長龍將新買的政壇回憶錄給前總理克里靖簽名,只能匆匆拍下照片,想多留片刻都不行,如今與這位作家,竟面對面近距離接觸,心中有些歉意,因為我沒有掏錢買他的書,不是名氣,而是興趣,我對他的小說不感興趣;如果他是克林頓總統或是杜魯多總理,我一定會提早排隊將其回憶錄呈請簽名留念。
又是名氣所累!是人性的另一面。聖誕節期間,大小購物中心都安排聖誕老人與小孩拍照片,在市中心或大型購物商場,小孩子排的隊見不到尾;而在小商場,我就看到一位聖誕老人,扮像十分逼真,笑咪咪的,呆坐在那兒,沒有誰去排隊。他拿著拐杖糖,拼命向路過的小孩子招手,但推車子的家長們,好像害怕會被拉去拍照片,所以紛紛繞道而行。真可憐那位孤單的聖誕老人,我在想,如果兩個女兒還很小,我一定帶她們坐在聖誕老人的大腿上,一起拍照。試想,同樣是凡人扮的,同樣是白鬍鬚、大紅袍,同樣有禮物送,為何在大型商場就那麼受歡迎,在小街邊就遭冷落?
人性這東西,先天的「性本善」,其實還牽涉到後天的道德教育等各方面。由於每個人的學識、修養不同,他們的「人性」也各異。在團體中,各人心中都有自己的道德標準,誰對誰錯,見仁見智,如果要大家看法統一,世界上就不會有反對黨。曾經收到好友的電郵,知道他被大家冤枉,我說:凡事清者自清,一笑置之就是。只要對得起良心,沒有做虧心事,其他的名和利,都不重要。我向來我行我素,獨來獨往,所以朋友不多,好友更少,因為我沒有太多時間作無謂的答辯,沒有多少精力去應付無謂的爭論。事過境遷,時間會將真相浮出、激情沉澱,有些黑白分明的事,很多時候就這樣不了了之。這些年來,我已變得有點麻木,對吹捧、讚揚和譏諷、謾罵,水過鴨背,沒有太多的激動。對人性的扭曲,心存餘悸。交友還是注重心靈溝通,坦誠相待,因為,吃吃喝喝、唱唱跳跳的所謂友誼,是經不起時間之考驗的,只有互相關懷,彼此真誠篤信,才能維持永久。
談這些大道理,與本欄隨筆之宗旨有抵觸。還是再扯一點題外的東西:多年前收到一位朋友寄來的詩作,寫得很好,於是轉寄各人,公諸同好,竟被告知乃抄襲千年前古人舊作,人性可惡矣!
(2010.07.02《華僑新報》第1010期)
敬讀盧茵《人性》
李錦榮
人性為何呈善惡,瞬間自是妄疑中。
光明真際塵頻蓋,黑暗虛情燈漸朦。
勝負今生惟獨重,讓爭藏慧已成空。
射名陶醉繁華夢,天宇無邊特立崇。
讀白墨《人性》感吟
劉家驊
史書歷世頌當今,翰苑修身豈究尋。
人性原兼神獸性,良心本具是非心。
只因教育專權奪,怎奈庠門自力任。
記取仍無文革館,休望骨肉不相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