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夢想不到,我居然有這樣的良機,能閱讀到《白墨傳奇》中的12篇文章,不知怎樣去多謝廣州老伯和各位作者。這些雄文是他們以不同的能知地位,精心寫出來的真實內容,使我看後,心中的眼睛忽然明朗,相信我以後應有多些進步,才不會負了他們的美意。
這些文章的作者,都是我的前輩,有各地的老師、宿儒、才女、詩人、詞家、作家、教授、博士、同學等。其題材難以盡述,包括:詩會、詩壇、隨筆、詩作、詞作、評語、工傷、傳奇、精神、寫作、奉獻、教導、唱酬、用典、考證、詩品、文才、旅遊,以及白墨的賢妻和愛女等。
概括來說,當我知道墨師多一點,我便了解自己多一點;當我了解自己更多一點,我即了解墨師更多一點;這便是方法論上所謂「詮釋學的循環」。
深讀這12篇大作後,我心深處完全同感同意其內容。當下即覺非要執筆不可,盡一點學生應有的責任,最少一定要寫一篇短短的拙作,以謝師恩。想不到,拿起筆來的時候,如千斤重!心中頓時一片空白似的!為何?原來有關我們詩儒的生平、行實、詩詞創作、知性歷史和道德文章都已活現出來了。何其絕對與圓融、會通和轉化。我在慚愧的心情中,為何不暫忘難處,想到什麼便寫什麼,試試作點與線的拉雜補充,不必要試圖構想一屬邏輯系統性的文章。如是沉思後,心即安然。以下便是一些隨想殘片:
△退休後,我才體會到:在我國的文化體系中,聲韻非人定,是從天上而發出來;而且詩可以自然合律,得天地之正聲。由此,我即掃除從前的偏執,決定專心學古典詩。但從何入手呢?在報章我曾讀過白墨的詩詞,覺得他的作品確是與眾不同。從詩友永洪處,也知道他認識這位詩國中的高人。所以,向他請教求救,他便在一位老詩人的壽筵前,帶給我墨師的咭片。那時,我即在歡宴中,向眾詩客宣告:喜酒完後,我會立志積極學寫詩。回家後,即將一首五絕《溫湖》寄給詩會。居然於2003年1月24日《詩壇》第161期登出。我真是喜出望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學詩是需要一位明師才成,因為有時我弄錯了平仄也不自覺。若無墨師的指正,到走的那日也許不知道!我的內子曾笑我,連老師的名字也讀得不準:常將「白墨」讀成「百墨」。她說:「無怪您的平仄不成了!」
△墨師是一位有教無類和因材施教的詩儒。他不將自己的觀點絕對地強加在我身上。我是個相當有「爭議」的人,又受西洋文學和哲學的影響,所以寫出來的東西只似20世紀加華文學格調,不像傳統「詩話」中的某些基本上的要求。但,他給我相當的空間去發展自己。所以,我每個星期三後,都躲在家中,等候他傳來其隨筆大作和《詩壇》中詩友們的作品,便隨即苦吟了。不管結果如何,我都每個星期一定將詩課傳給他。其實,我作的詩,只不過是「韻話的白話詩」而已。但,墨師對我的拙作從沒有過微詞。我從前覺得他相當「嚴」,但最近他與師母旅遊探親,經過溫哥華時,有兩次見面的機會,總覺得他有說有笑,氣定神閒,富有幽默感。與他談論有關詩詞的問題時,他是一開放系統,從不獨斷,自以為是,認為自己已得一切真理!墨師在學問上是一個滿有動態觀的慈祥儒者。我相信,他不僅讀詩多,讀書更多,學養對詩詞是有決定性的幫助。在他身上,「京師」與「人師」合一了。
△我個人深信,吟詠無定法,各家有各法。我自己是堅守盧門家法,我從不批評別家或別人的詩作。格律如圍棋盤,但可下廿一世紀的棋。墨師認為詩要改,但不必多改,這是我十分同意的,也常在實踐中。因為,我認為詩是生命的流露,不是展覽。若活出的是自己的一部份,所以我多是不改的,寫出來就是了。為此,重覆的地方也不少。
△我最愛墨師寫有關母親的詩詞,特別是詞,可說是感天動地。在我個人來說,是空前之作,充分表現出他常對我說的話:「作詩要真」是至理名言。「真」確實是「美」和「善」的必要基礎。
△我知道,若分類,確有「詩人之詩」、「道人之詩」、「學人之詩」。體認了墨師在這6年中給我的教誨和培育,我覺得這三種分類在他身上是不必要的──三而一了。
△墨師的學問、詩道、教導、著作對我晚年有難以文字去形容的影響和助益。可說是成就了儒家的「內聖」、「外王」、「成己」和「成物」的性德。在中國固有美好的文化中,續詩學的命脈。
(2009.01.20奧巴馬就職日於溫哥華,時年73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