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桌面擺滿詩友們一大疊傳真稿件,有的讀後感慨萬千,頗有共鳴;有的佳句連篇,一詠三嘆;有的因不按格律寫,實在無法過關,只好畫圓圈,打交叉,再發回去修正;有的連錯在哪裡也分不清,還理直氣壯地引經據典,來註釋「我沒有錯!」令你哭笑不得,也挺無奈的。
許老師今早來電話,聊了一個多鐘頭,他在多倫多見到子漢先生,知道我的近況,勸我應該卸下肩上包袱,無官一身輕。他指出:空有虛名而無利可圖,吃力不討好,只有傻瓜才會幹傻事!我支吾以對,找不到充足的理由去為自己自圓其說,只好默默無言,洗耳恭聽。放下電話,他又傳來一封長信,有幾句話可圈可點:「詩不得不已不寫,非寫不能洩其情者不寫,所以我的詩作很少。每個人都有一些畏避。緣詩人桂冠,乃人間之公器,而名與利為一物兩面之器,熊掌與魚,每不能兩兼也,是造物主之公平性也。」「弟台提倡詩道,孜孜矻矻者數十年,名氣有了,財氣便少,而且事故每生,是有原因的。」「你獨立提倡風雅,功在詩國,其名位自高,但俗世尊榮因而降到最低,令人低迴不已。余每為你擔憂不已。」許老師提到的「俗世尊榮因而降到最低」,應該是指我的那份消耗體力極大的牛工,這是頗發人深省的。我認識的人中,不乏家財萬貫的商賈、數百員工的鉅富,但都不能對我有所庇蔭,這是很現實的。於是,寒酸文人就會用一句「人到無求品自高」來給自己安慰一番,或者再加上一句「君子之交淡若水」,也挺漂亮的!
寫到這裡,又想起昨天收到的那封寄自英國北愛爾蘭的親人來信。這位內兄年前將獨生女兒從香港送到英國留學,為父牽腸掛肚,乘搭十幾二十個鐘頭的飛機去探望愛女,滿以為會像電影裡面一樣,父女相會,小女孩一定跑過來,又哭又笑的激動場面,誰知見了面,只是冷冷的幾句話:「飛機剛到?為何那麼遲?」儼然沒啥久別重逢的喜悅,喝洋墨水後,親情漸漸被淡化了。
我是重感情的人,很容易衝動,很容易被人家的喜怒哀樂感染。當讀到子漢先生詠小蝸牛,惻隱之心油然而生;當讀到雷一鳴先生悼念他的年青姻甥女早逝,我是一邊打字一邊鼻子酸的。周莉音組長任滿榮歸,我出席告別宴以詩贈別;李峰秘書任滿回國,我是從報紙上才知道星期三有歡送晚宴,因上夜班不能親自餞別,匆匆寫了首七律傳去新報勞托代轉,也沒有細讀,竟然將首句和第二句顛倒了,又一次馬失蹄。我是經常擺烏龍的馬大哈,既健忘又糊塗,知我諒我也。
說到健忘,我竟然擱了曾習之老師的多冊《紅楓片片情》一年餘而尚未轉送書的扉頁上寫的獲贈者。更嚴重的是,我還以為寄出的聖誕卡石沉大海,沒有回音,趁放假時收拾書房,才發現一大疊寫好未貼郵票的賀卡擺在書架上的藏書後面,日期是2003年11月底,內中附了新地址、電話,由於對方沒有收到,所以信件一直往舊址寄去。幸好有寫日記,才能翻查每天發生過的事。
把重要的約會時間寫在日記上,是彌補健忘最佳方法。白內障切除後,我好像獲得一隻新的右眼,醫生吩咐明年三月再去檢查左眼,如果可以動手術,就有一雙雪亮的眸子。這份禮物比什麼都珍貴,我會好好珍惜這靈魂之窗。許老師笑我未老先衰,他70歲都沒有白內障,從來不進醫院,而我幾乎是醫院的常客,不知挨了幾刀。我笑說自己久經考驗,百毒不侵,必定長壽也。
要長壽除了素食,還要經常做運動,而散步是最不用傷腦筋的一種。一大清早到公園、森林、山野去散步,綠草可以幫助恢復眼睛視力。但千萬要記住,如果在古木參天的森林保護區中,一定要提防蚊子,我就曾經在巴比諾森林區差一點被毒蚊咬死,幸好跑得及,怕怕,下不為例!
而吟詩寫字,始終是陶冶性情的最佳消閒活動。兩星期休假在家,除了到後園與花草為伴,剩下的時間就是看書、作詩、寫字。要心情平靜,才能集中精神作詩;到後園走走,觀看鳥兒在噴水池中洗澡,你會詩情洋溢,靈感盎然。看百花競秀,綠草添青,你會仰天吟唱,心曠神怡,所有不愉快的東西都拋諸腦後。詩藥真的能醫治創傷,療養病體,能令你消除憤恨,心平氣和。
欣悉《華僑新報》為慶祝創刊700期,將於8月8日(星期日)中午,假座華埠楓華苑舉辦作者文學交流座談會,屆時並將有詩歌朗誦、即席揮毫等活動,相信一定別開生面,盛況空前。翻查日記,1996年5月18日(星期六)中午,新報21位作者齊集楓華苑假日酒店會議廳,討論成立「魁北克華文聯誼會」;時隔八年後,華文聯誼會這個構思能否兌現,應運而生?拭目以待吧!
(2004.08.06《華僑新報》第702期)
讀盧茵《漫語》有感
李錦榮
入神隨興詩情事,如月遊空清朗意。
風動風停地自然,雲來雲去天無記。
眼中時日似波光,身外名聲閒世位。
有瓦遮頭堪淨吟,平居騷國心何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