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篇：《話題》

上週日，滿地可的天空一片灰暗，太陽被籠罩在朦朧煙霧中，這景觀還是抵加拿大廿多年來首次見到。很多人以為天要下雨或風暴將來臨。扭開收音機，才知道是魁北克北緯52度地區山林大火，從7月2日開始燃燒，濃煙隨風吹到一千公里外的南部，連美國波士頓也一片朦朧。昨天，魁北克市被煙霧覆蓋，空氣質素極差。今天，總共大小24處山火繼續蔓延，一發不可收拾。當局動用了500名消防隊員，50架直昇機，投下16個水彈，每天的滅火費用高達150萬元，卻仍然杯水車薪，實難收效。儘管陣陣驟雨已使六處災區之火勢受到控制，但災情依然嚴重。目前，風向已將濃煙吹向紐芬蘭。到今天為止，被焚燒的面積達到244,000公頃，相當於五個滿地可島。這場大火造成的經濟損失無法估計，元氣大傷，已知有6000人因而失業。加拿大和美國多月來因軟木貿易爭議不休，魁北克林木業首當其衝，此次大火焚燒掉數以萬計的樹木，更是百上加斤，火上加油。僅僅來不及運走的木材，就已超過八萬立方公尺，都被吞噬於熊熊大火中。這是魁北克十年來最大的一次山林大火。上一次林火發生於1991年，大約40萬公頃的森林全被付之一炬。

如果說魁北克遭遇的是天災，多倫多市民飽受的垃圾污染就是人禍了。25,000名大多市外勤工人大罷工已經進入第11天，垃圾堆積如山，臭氣沖天，鼠輩橫行，蒼蠅滿佈，加上炎熱的天氣，病菌迅速滋生，這是多麼可怕的人為災難啊！如果罷工持續下去，美麗的都會變成一座烏煙瘴氣的垃圾城，加拿大第一大城市將蒙受最大的羞辱：7月18日是世界青年日，全球將有35萬人雲集大多市，另外還有三千名記者，如何為多倫多找尋偌大遮羞布？7月23日，教宗約翰‧保祿二世將到訪，總不能讓82高齡的教皇聞到撲鼻垃圾味、見到如貓那麼大的老鼠亂闖吧？

勞資糾紛，往往以罷工解決，這是自由民主社會的產物，垃圾工人用工業行動爭取權益，無可厚非；但必須在不影響公眾利益的大前提下，才會獲得民眾支持。此次多倫多垃圾工人大罷工，連市民自己開車去垃圾站，都被工會阻撓，這就引起公憤了。巴士、地鐵大罷工，交通一片癱瘓，最多不出門，還不至於影響健康，垃圾不清除，疾病傳染，有害民生，再充分的理由也不得民心矣！多倫多每年有一百萬噸垃圾，一年搞它幾次大罷工，想被評為最佳城市，肯定沒希望。

工人搞垮資本家，有種！但搞到普羅大眾頭上，令老百姓遭殃，就怨聲載道了。惻隱之心，人皆有之，醫生、護士罷工，病人求醫無門，試問「醫者父母心」的再世華佗、白衣天使，若病人因延誤而有什麼三長兩短，就算罷工勝利了，心中難道一點也不內疚？工潮、學潮一直是搞革命者最擅長的玩意。領導一次大罷工，過領袖癮，說不定還能像波蘭團結工會主席瓦文薩，靠工潮起家，登上總統寶座。於是，五花八門的罷工，各師各法，上自高高在天上的飛機師，下自地下的煤礦工人，連銀行自動櫃銀機，也有罷工的新聞，要想提款？請到銀行乖乖排長龍苦等吧！

發這麼多牢騷，天都快亮了。剛剛出去通宵便利店買來四份星期四的報紙，看看有什麼特別新聞。依然是魁北克山林大火，依然是美國華爾街股市暴跌；還有非洲乍得發現七百萬年前的人類頭蓋骨化石，應該是考古界最大的喜訊，人類起源是否黑非洲？再次引起人們的探索。有一則新聞，是玻利維亞新總統Evo Morales，將是第一位出任總統的印第安人。令人想起南韓，金大中大刀闊斧改組內閣，漢城梨花女子大學前校長張裳，接替李漢東出任總理，如果順利獲國會通過，她將成為韓國歷史上第一位女總理。這都是改寫歷史的新聞。《環球郵報》頭版刊登加拿大女作家芒羅Alice Munro的大幅彩色相片，昨天是她71歲生日，為其故鄉 Wingham 的「芒羅文學公園」主持揭幕典禮；這位獲獎無數的短篇小說家，其生平詳細記載於《加拿大百科全書》中。

寫到這裏，特翻查中國著名女作家鐵凝的資料，知悉她將到訪滿地可，希望這美麗的城市能有機會被寫進她的作品中。對加拿大之印象，不會因多倫多的垃圾、魁北克的林火而大打折扣。說到印象，學生時代一提到加拿大，就本能地「白求恩大夫」脫口而出，誰知來到加拿大，逢人就問Henry Normand Bethune，幾乎沒有人知道他是誰，包括一位本地法語專欄作家，令我非常失望。每次經過滿地可Guy街，總會凝望中國贈送的白求恩雕像，心想若毛澤東當年沒有寫《紀念白求恩》，這位白大夫就默默無聞地死在中國土地上了。可見作家為歷史見證是何等重要。

歷史由人寫，而人呢？揚名立萬，轟轟烈烈，不枉此生；隱姓埋名，清風明月，樂渡餘年，都一樣怡然自得，逍遙自在。魁北克山林大火終將熄滅，多倫多垃圾工人必會復工，何必眉頭緊鎖？人生苦短，暫且拋開煩惱，走出書房，去看夏天，去看龍舟競渡，去享受卸除包袱的自由。
（2002.07.12《華僑新報》第594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