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庭滅門血案近年來不斷上升,前天南岸又傳出一家四口共赴黃泉的悲劇。33歲的馬丁,殺死32歲的妻子莉麗安,連只有4歲大的長女克勞蒂亞和一歲半的小女貝特莉絲也不放過,最後自已懸樑上吊自殺。丈夫是報紙經銷代理,妻子是特許會計師,一個美好的家庭,就這樣破滅了。
另一邊,被美軍誤炸喪生的四名加拿大士兵之遺體,日前從阿富汗運返國門;其餘八名傷兵則於愛明頓的醫院療傷。隸屬第三步兵營的四名死者,是分別來自滿地可25歲的戴爾,來自安省29歲的列日,以及兩名來自新斯科舍省21歲的格林和27歲的斯密夫。最不值的是,不是在戰場上轟轟烈烈陣亡,而是被美軍F-16戰鬥轟炸機投彈喪命。擁有精密儀器探測,號稱第一流高科技設備的美軍,其雷達系統之準確性百無一失,其命中率誤差不及千分之一,其拍攝技術可以從萬英尺高空解讀地面上小至火柴盒上面的電話號碼,難道會將加拿大營地當成是塔利班基地不成?就像誤炸駐南斯拉夫中國大使館這樣的醜聞,相信自欺欺人的五角大廈永遠無法自圓其說。誰會知道有朝一日小布什的手指頭一按錯鈕,又不知哪個國家會遭殃,會因「誤炸」而被核武器摧毀?
美國國防部文件中,將核彈指向中國、北韓、伊朗、伊拉克、利比亞等七個國家,引起全球震驚。在這箭在弦上、一觸即發的情勢下,江澤民走訪歐、非、亞五國,特別是訪問了利比亞和伊朗,具有特殊意義。與此同時,朱鎔基也到了埃及;胡錦濤起程訪問馬來西亞、新加坡和美國。中南海大人物紛紛周遊列國,除了說明中國在國際事務中扮演舉足輕重的角色,也可以看出權力核心已基本穩固坐陣,可以放心出國。紅塵翻滾,終有解脫之日,為何不把握良機?想起毛澤東一生只到過蘇聯,哪裏都沒去,實在可惜!周恩來走遍亞非歐,還沒來過美國;鄧小平到過紐約聯合國演講;江澤民的命好,趁大權在握又還能走得動時,到處留下足跡,也到處留下墨寶。
談起墨寶,就更珍惜碩果僅存的老人家所留下的筆跡。若問我畢生有何憾事,答曰:一是不能在柬泰邊界與母親相會,二是沒有保存先父片紙隻字。兵臨城下的亂世,我亡命暹羅,寄人籬下,又無身份證明,只好讓母親在邊界空等了半個多月,她返回金邊不到幾天,赤柬就入城,母子人天永隔了。先父一生詩文著述甚多,可惜英年早逝,遺孤顛沛流離,偏又祝融光顧,家產付之一炬,幾番戰火,洗劫無存;十幾年前去法國,打聽父輩友人下落,知其女兒住在巴黎,而其人已故,生前詩文手稿尚在,內中有不少是與先父步韻唱酬之作,都是毛筆字跡;按址前往訪尋,卻已他遷,又因護照、飛機票全遺失,匆匆趕往加國大使館補領證件。回滿地可後曾托友人追查,皆泥牛入海,杳無音訊。此後,對每位老人家的墨寶都視若奇珍,盡量搜集,惟恐遺失矣。
都說人生苦短,禍患無常。昨天去商場,巧遇隔壁意大利佬,嚇了我一跳:瘦骨嶙峋,臉色蠟黃,表情呆板,雙眼無神。我問他身旁的太太,才知道他的肝出了毛病,住院三個星期,要排期動手術,還要電療、化療,她不敢用一個「癌」字,只是搖頭嘆息。我心中深感內疚,又不知如何安慰他們。整個冬天,大家都躲在屋裏「冬眠」,我則午出晨歸,只有夏天才會到後園種花剪草,與鄰居暢談;想不到才幾個月,就傳來患病噩耗。在工廠十一年,送走了好幾位工友,他們都是和我一起同桌吃飯,同個車間操作,說走就走,有的不到六十歲。而被機器切斷手指的,不計其數。只是這兩個星期內,工傷事件已經五宗,有被鐵壓斷腳的,有被火嚴重灼傷的,有被鐵尖刺穿手腕的。我自己也傷了好幾次,住過十多天醫院,而摔傷、燙傷、鐵屑進眼球就更不在話下。昨晚臨收工時,左邊膝蓋骨又被掉下的鐵蓋擊傷,不能彎曲,走起路來一拐一拐的,回到家已凌晨五點半,不敢吵醒家人,自己用跌打藥酒塗抹患處,唉!今天又不是13號黑色星期五。
其實,飛來橫禍,誰能預料?中國航機在南韓撞向神魚山,意大利飛機橫衝米蘭26層大廈,都是突如其來,無法迴避。就像星期日早上,滿地可曾發生地震,我們一家都在睡夢中,沒有誰發覺;後來聽新聞才知道,打電話問朋友,他們個個都說被震醒。我在想,要是七、八級大地震,我們連怎樣死去也來不及知道,那種解脫,也蠻乾淨俐落的。所以我告訴好友,不要給孩子留下遺產,將錢供他們唸書,就是最大筆的遺產,如果有剩餘,留給「陪你走完最後人生路」的身邊人。至於死後如何善後,還是自己生前先妥善辦好,就像女作家謝冰瑩,生前給許老師的信中說自己一早就繳交火葬費;隔壁烏克蘭婆婆告訴我,她吩咐女兒不要燒她,要土葬,她說最怕火燙,辭世後就和先夫同穴,她一有空就去墳場打掃墓碑,還種了她喜愛的花。能如此面對生死,真是「看破紅塵」了?非也,若「六根清靜」、「四大皆空」,就什麼也沒有了,又何來紅塵?
(2002.04.26《華僑新報》第583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