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篇：《祈願》

再過幾天，就是聖誕節，不管你是否教徒，這一天已漸漸成了民俗節日。不少拜神信佛的朋友，家中客廳擺放聖誕樹，閃爍燈飾與神龕上的觀音菩薩、關二哥之燭光相互輝映，嘆為觀止。

從十二月份開始，每天郵差都送來一大疊聖誕賀卡。散居五大洲的親友，平時極少聯絡，唯有到了聖誕，才借寄賀卡之便捎來一點音訊；搬了新家，添了孫子，去哪個國家旅遊，得了什麼獎，發表過哪些文章，都詳述一番。有的親友還附來剪報、相片、錄影帶，能使用電腦的，則通過網路將旅遊照片、錄影專輯傳來，讓我們也分享其歡樂。而大家都有共同的願望：互相祝福。

由於時間總是不夠用，寄聖誕卡往往最後變成了春節賀年片，相信親友們知我諒我。馬年新郵票要過了元旦才推出；自牛年第一套開始，每年都將春節郵票作為小小禮物，夾在賀卡中遙寄遠方，收到加拿大的春節郵票，總會令人驚喜讚嘆。若還有時間，試填一兩首詞，用電腦套紅列印在賀卡上，向全球親友拜年。儘管上網比郵寄方便快捷，我還是喜歡傳統的封緘貼郵票，收信之雀躍，拆信之焦急，讀信之樂趣，絕非電子郵件能取代矣。都說寄賀卡的人是越來越少，我卻收到的賀卡一年比一年多；朋友曾抱怨電腦打字太死板，希望用手寫，才夠誠意，我完全認同。

曾不止一次強調，祈求世界和平這樣的重任，應該留給教皇去擔負才夠份量。我們這些升斗小民，但願身體健康，無驚無險，平安度過每一天，求神拜佛，來年不要再有911那恐怖的一幕上演。然而，人算不如天算，誰都預料不到明天會否冰災地震，即使2001年只剩下最後十天，也不敢貿貿然總結一年大事，說不定12月31日以前，還會有特大事件發生，諸如小布什會否被暗殺，英國首相貝利亞的座機突然在空中爆炸，這些連預言家都不敢說的夢囈，就讓時間去印證了。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願望，都會有不同的祈願。賓拉丹也在祈願，當然不會只祈禱美國佬捉不到他那麼簡單，他心中的宏願在擁戴他的信徒看來，一定很偉大，足以令多少恐怖份子為了這願望獻身。猶憶學生時代，天天在高喊千篇一律的口號，就是敬祝偉大領袖萬壽無疆，而且還將這違反生理現象的幼稚夢想變成了「願望」，明知世上沒有誰能活過150歲，就是「萬歲！萬歲！萬萬歲！」的嚷個聲嘶力竭。當時還長篇大論，引經據典，發起杯葛「聖誕」這個名詞，堅決反對將耶穌基督封為「聖人」，理直氣壯地認為，真正的聖誕節，是偉大領袖的生辰：12月26日。

祈願在宗教範疇以外，就好像缺少點什麼似的。如果拋開宗教信仰，祈願也就失去了保證。回教徒向真主阿拉叩首膜拜，虔誠頂禮，他們心中有穆罕默德，堅信可蘭經能令其祈願實現。佛教徒誦經唸佛，手中佛珠一粒粒呼喚佛陀；有一本萬佛經，裡面的佛名是否一萬有待考證，但每唸一佛名，就要下跪叩首一次，年輕的小尼姑小和尚還勉強應付得來，古稀老方丈如此折騰，相信唸不到千佛就很快去見佛也。我在佛寺抄經畫佛，也曾祈願一番，老和尚說一定靈驗，逢凶化吉，說來也神奇，戰火中來去無恙，或者真的有那麼一回事吧。天主教、基督教最注重祈禱，信耶穌得救；911浩劫後，小布什不知到教堂參加過多少次彌撒，他心中的祈願，除了捕捉賓拉丹外，是否還有其他要求？下一個目標是蘇丹？也門？對美軍誤炸阿富汗民居，他果真會懺悔嗎？

如果問無神論者祈願是否迷信，他們怎麼回答？對神佛崇拜而有所求，無可厚非，對死去的亡魂有所求，就更普遍了。小時候曾見大人們拿一根青竹竿去墓地插墳，向死鬼求字花，是否中獎就不得而知，但據說插青竹能喚鬼魂，玄之又玄也；長大了當然不信，但在夢中向亡魂祈願，卻在醒後一一印證，以至曾以「第六感」去自圓其說。每遇逆境或生死關頭，不求神佛而默默思念亡母，結果總會有柳暗花明的奇蹟出現，無法解釋。某年於泰京大病，屢求醫無效，一拖近月，幾乎徘徊鬼門關前，先母在夢中用手輕摸額頭，醒來後退燒冒汗，還以為是迴光返照，信乎？

這麼說來，沒有宗教信仰，遠離鬼神，祈願只有靠心中的信念了。所謂「萬家生佛」，心中有善根，即使無神論者也一樣能憑自信讓夢幻成真。在曼谷曾沉醉於掌紋面相，總希望能找出奧妙來，也學那些江湖半仙開鐵口，誰知「好的不靈，醜的靈」，被我批命的，不是血光之災就是破財擋災，所有祈願沒一樣應驗；某日遇一高人，賜我數句，勸我收口勝關門，否則，必定折福！我於是問高人：若我之口毒，詛咒豈不靈驗？答曰：積口德，善莫大焉！心直口快，則禍從口出，無心之直言，必招來禍患。可見祈願不宜變成詛咒，你若祈願你的敵人快點滅亡，這善惡之分就夠你頭痛的了。上天有厚生之德，還是廣結善緣，化仇解恨，祈願一切美好降臨，所有罪惡消失。欣逢聖誕節，借用伍兆職詞丈詩句為本文結尾：「祈求世界和平現，國泰民安皎月圓。」
（2001.12.21《華僑新報》第565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