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篇：《選戰》

凌晨四點鐘回到家，什麼也不做，就對著電視機，追美國總統大選最新資料。整個晚間新聞，一直都是共和黨的小布什領先，在工廠打電話回家，聽到的都是戈爾打敗仗的消息。只想知道詳細一些，便找來筆紙，將票數逐一寫下。誰知竟目睹了一場美國歷史上前所未有的精彩政治舞台劇，把我的睡眠時間全報銷在這兩位仁兄身上，幾乎不敢相信「人算不如天算」的微妙玄機。

當戈爾獲悉小布什贏得了佛羅里達州25張選舉人票而成定局後，便致電向這位未來第43任總統祝賀，全球所有媒體都緊張準備11月8日的頭條新聞：「布什當選」；誰知，佛州的計票越接近尾聲，兩名候選人的差距就越小，最後只相差1200票，這對於600多萬張選票來說還不足百分之零點五，有必要重新計算選票。當戈爾正打算離開酒店向選民致謝詞之際，他的手提電話響了，競選總部把佛州選情告知他，於是他又在兩點許第二次致電小布什，表示收回剛才的祝賀，因為誰當選還是個未知數。雨中聚集在德州奧斯汀共和黨競選總部前的民眾，聽到了這突如其來的消息，本來打算舉行慶祝舞會的計劃宣佈取消，燈光熄滅，時間是四點半左右。

六點，《紐約時報》已發售，「布什贏了！」成了頭條大新聞，而威斯康辛州計票工作結束，戈爾贏得該州的11張選票，使原來的249票增加到260張票，而布什依舊是246張，倘若布什贏得佛羅里達州25張票，就合計271，可以入主白宮。儘管以全國選票來算，戈爾領先小布什25萬張選票，但如果在佛州重新計票失利，總統寶座依然是屬於小布什。這變數是新聞界事先意料不到的，許多報紙今天一早就緊急出版「號外」，把標題換成了「遊戲還未結束！」而佛州3000個投票站重新點票的工作，成了一決勝負的關鍵，一票定江山之生死戰。兩個候選人票數差距如此些微，在美國歷史上還是破天荒第一次。雙方各擁有4700多萬選民的支持，旗鼓相當，勢均力敵，任何一方都不敢輕敵，稍微不慎，隨時功虧一簣。

在美國歷史上，能在總統選舉中壓倒性全勝的，只有民主黨的羅斯福以及共和黨的尼克松、里根三人，當年羅斯福以523票對蘭頓的八票穩操勝券，尼克松以520張選舉人票對麥高文的17票全勝，而里根則以525票對蒙岱爾的13票連任。羅斯福連任四屆，尼克松連任後因水門事件辭職，里根連任兩屆。除了羅斯福和克林頓，民主黨總統能夠連任的只有威爾遜（克利夫蘭雖然兩次當選，但不算連任），而共和黨連任的總統有林肯、麥金利、艾森豪威爾、尼克松和里根五人。1876年，海斯以一票之差（185票對梯爾登的184票）當選第19任總統，然而，其全民支持票卻比對手少了近30萬票，只有400萬票，百年備受爭議。

現在已經是下午兩點半，還沒有佛羅里達州點票的最新消息，如果一人一票，戈爾已當選，為了發稿，最後答案只好讓新聞界的朋友去填寫。如此徹夜追蹤，已不是第一次了，猶憶香港回歸，台北市長競選，台灣總統大選，奧運會在澳洲雪梨開幕，都連夜沒睡，這或許是海外枯燥、死板生活所致吧！見吃飯時間還緊張收聽廣播，廠裏的老外工頭笑我神經質：「其實誰當選美國總統，關我們啥屁事？11月27日，加拿大聯邦大選，誰是下一任總理，或許還有點意思。」

不管是布什還是戈爾當選，這次選舉是史無前例的，比世界杯足球賽更加刺激，而未來的日子也不好過，只一半的選民支持，哪一方都撈不到便宜。新聞媒體正忙著整理兩位政壇新星的資料，華文譯名再次出現無法統一的僵局：中國大陸譯布什，台灣譯布希，香港譯布殊，而戈爾又譯高爾，就像克林頓在台灣是柯林頓或小柯，肯尼迪在港、台是甘迺迪或小甘，永遠無法一致。

克林頓即將卸任，八年政績足以讓他名留青史，他的薩克斯風，他的那簽約的左手，他的風流韻事。如今，第一夫人贏得了紐約州參議員，正朝未來女總統之路跨出一大步。出版社又要忙碌一番了，幫克林頓出版回憶錄，幫那些和小布什或戈爾有關係的人出一系列的書，就像「我與布什父子」，「我的同學戈爾」，總之，一夜之間，改變了太多。就像陳水扁，如果真的遭罷免，就有一大堆風涼話可聽了，不管怎樣，就像加拿大女總理金寶，百科全書一定會有她的名字。

四年一次的演出，演出前冗長的針鋒相對，演出後失敗者的沮喪、絕望，勝利者的趾高氣揚，看得多也厭了。1980年里根贏卡特、1984年里根贏蒙岱爾，1988年老布什贏杜卡基，1992年克林頓贏老布什，1996年克林頓贏杜爾，一場又一場政治角力戰，幸好輸了的一方，不會報復，只會向對手祝賀，或者這就是觀看大選的最好啟發：全民一人一票，選出自己國家領導人，不知這一天會否在中國大陸實現？即使只是選縣長、市長、省長、人大代表，已經是十分難能可貴了。
（2000.11.10《華僑新報》第507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