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12月15日 星期一

第203篇:《賦話》

韻舟擊浪,詩櫓掀潮。探索兮征途碌碌,馳驅兮學路迢迢。賦讚吟壇健筆,文誇騷國英翹。耶律謙虛,試以三吟入式;楠仁狂傲,敢憑八首出招。懷石古沉,擅用詞刀細刻;雪梅雅潔,喜隨冰玉精雕。墨香橫溢,月影斜搖。太白惜汪倫之別,寒門遂磊樂之邀。青鳳啼晨,王君倚馬,看思泉沐浴淋澆;譚老題書,伍翁煉字,嘆心靈意境高標。麗璧瑕疵難掩,瀰天雲霧易消。海語綿綿,濫觴兮浩瀚;楓丹渺渺,馥麝兮遠。
──【詩友賦】

詩、詞、曲、賦,是中國古典文學四朵奇葩,是中華文化的寶貴遺產。賦乃介於詩與文之間,是韻文和散文的綜合體,講究詞藻、對偶、押韻,善於鋪陳、用典,尤重文采、韻節,產生於戰國末期,盛行於漢、魏、六朝,至南北朝則逐漸散文化和駢儷化,其文體對後世之影響極大。

班固曰:「不歌而誦謂之賦。」賦的遠源是《詩經》中六義「風、賦、比、興、雅、頌」的一種表達手法,賦是鋪陳的意思,而將賦作為文體,最早可追溯到《楚辭》,屈原的《離騷》、《九歌》等篇章,在當時並不稱為賦,直至西漢劉向編集時,始稱之為《屈原賦》。濫觴於先秦的賦體以楚辭為肇始,至荀況始稱其名;荀子的《賦篇》和宋玉的《風賦》,被認為賦之鼻祖。

王國維說:「凡一代有一代之文學,楚之騷、漢之賦、六朝之駢語、唐之詩、宋之詞、元之曲,皆所謂一代之文學,而後世莫能繼焉者也。」賦體的流變,由騷賦、漢賦,到駢賦、律賦,最後是在唐宋古文運動影響下,回到不講究對偶、音律的散文體之文賦,到此,賦已逐漸式微。

騷賦指屈原、宋玉、賈誼等為代表的楚辭和後世仿楚辭之作品,其特點是抒情濃郁,句中或句尾各用「兮」、「些」、「只」等語助詞調節音韻,但還不大注重鋪陳,也未形成固定體制。

賦在漢代空前繁榮,全面鼎盛,漢賦由枚乘的《七發》開其端,代表作家有「四大賦家」之稱的司馬相如、揚雄、班固、張衡,此外還有東方朔、王褒、嚴助、枚皋、朱買臣等,特點是文辭富麗,好用典故難字,多長篇巨制,章法上喜採用對答,韻文中夾雜散文,被視為賦的正宗,《漢書‧藝文志》所著錄之漢賦達九百餘篇,作者六十餘人,是兩漢四百年間文學的主要形式。

駢賦也稱俳賦,孕育於漢魏之際,流行於兩晉南北朝,它是漢賦的變體,隨著詩文創作日漸講究聲律,賦也更加注意句式的整齊和聲韻的和諧,以駢偶對仗、四六排比為特征的徘賦即駢體賦興盛起來。駢賦的特點,是駢四儷六,全篇均由四言六言的對仗組成,麗藻雅辭,兩句一韻,依照章節內容的變換而轉韻,講究平仄協調,富有音樂美,篇幅比較短小。駢賦由陸機、左思為先驅,經鮑照、江淹的發展,最後由庾信集大成,在藝術表現手法上,比漢賦更臻優美、浩瀚。

到了唐代,科舉制度盛行,賦被列入考試科目,於是產生了考試專用的試帖賦,叫做律賦。律賦在駢賦的基礎上更注重對仗的工整與聲律的協調,對全篇字句數和韻式作了嚴格的限制。如陸宣公「聖人苑中射落飛雁賦」,就注明「以題為韻次用」,也就是說,各段依次分用題中八韻(廿四徑,十一真,十四願,一東,廿二禡,十藥,五微,十六諫),又李程的「日五色賦」則以「日麗九華,聖符土德」八字為韻,這律賦一直沿襲至清末。白居易、元稹也都是律賦高手。

與此同時,在唐宋古文運動的沖擊下,駢儷文體有走下坡的趨勢,不講對偶、音律、藻采、典故,章法開放、押韻自由的文賦取而代之,杜牧的《阿房宮賦》、歐陽修的《秋聲賦》、蘇東坡的前後《赤壁賦》等,都是代表作。「五四」之後,白話文代替了文言文,賦已很少人使用,但賦的許多表現手法,如設為問答、馳騁想像、縱橫鋪陳、大膽誇張、委婉抒情、對偶排比等,仍在當今文學創作中廣被借鑑引用,特別是在嘆詠、讚頌、弔祭、銘文、序跋中,尤多用賦體。

賦的大忌,是五、七言,凡單字多一字逗,後加偶數,以四六最佳,而以對偶精切,聲調和諧為作賦之基本條件。賦有一韻到底,也有兩韻而止者,步韻和賦,則起於宋,盛於明。科舉以賦篇入試,既可杜防抄襲模仿,也能探測韻文功底。清代魏謙升著有《賦品》存世,將賦分為廿四品,洋洋大觀,計有:源流,結構,氣體,聲律,符采,情韻,造端,事類,應舉,程試,駢儷,散行,比附,諷諭,感興,研鍊,雅瞻,瀏亮,宏富,麗則,短峭,纖密,飛動,古奧等。

《名賦百篇》一書,收自戰國荀況至清末章炳麟等九十二家名篇,對初學作賦之幫忙甚大。愛讀的名賦包括宋玉的《風賦》、《高唐賦》、《神女賦》;賈誼的《弔屈原賦》,司馬相如的《長門賦》,王粲的《登樓賦》,曹植的《洛神賦》,陶淵明的《閑情賦》,李華的《弔古戰場文》,李白的《余惜春賦》,杜甫的《雕賦》,王安石的《思歸賦》,秦觀的《黃樓賦》,李清照的《打馬賦》等,可惜卻沒有將左思的《三都賦》和司馬相如的《子虛賦》收入,倒真費解。
(2000.08.04《華僑新報》第493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