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篇：《消費》

這是個消費世界。消費能力決定了你的社會地位。「沒有錢就沒有一切」的理論，正不斷獲得驗證。你要吃飯，就要掙錢，嫌銅臭味而寧可餓死，是天方夜譚。窮酸文人再怎樣出名，也只能被壓在金錢的五指山下挺不起身，「不為五斗米折腰」的時代過去了。

即使你不肯承認金錢萬能的殘酷事實，你還是無法否認它的重要。多少人天天在發白日夢，儘管袋中只剩下幾塊錢也拿去買彩票，買一個發財的希望。有了一筆錢，就可以揚眉吐氣，就可以水到渠成，有了一筆錢，才可以無憂無慮到處旅遊，才可以行萬里路，勝讀萬卷書。文窮而後工是騙人的，沒錢交租、沒飯下肚還有心情能寫出好東西才怪呢！

想過好生活就要有消費能力。像我這窮光蛋，「雞籠豈有隔夜蚯蚓」，掙到的錢都花在家裏兩隻「化骨龍」身上。這兩女的消費率隨著成長與日俱增，不斷透支著她們父母有限的精力。是生活的壓力逼使人不敢偷懶，是消費的銼刀將滿腔銳氣磨平，人貧志短，馬瘦毛長，當你錢財拮据的時候，就再也瀟灑不起來，最多也只能發發「窮惡」罷了。

看那些銜著金鎖匙出生的富家子弟，繼續祖業，平步青雲，一生好命，他們揮金如土，出手豪爽，身邊大堆跟班，由於有的是錢，一擲千金，誰敢動他們半根毫毛。你能酸溜溜的說他們只懂得物質享受，精神空虛，但誰也不能否認，學校是花他們捐的錢辦的，醫院是用他們捐的錢建的，他們用最大的消費填補不足，就再也沒有人敢胡亂謾罵了。所以，只要你有錢，又捨得花費，你就交遊廣闊，無往不利，誰還敢得罪你這米飯班主。

打工仔的錢只能從薪金掙來，有限的收入，平衡不了無限的消費，唯有靠加班加薪，甚至兼職找外快。每月薪水，交租去了四份之一，如果買房子的，銀行供款也許更多，此外要交的賬單可多了，再加上意外消費諸如修車、修屋之類，往往超出預算，戶口中若沒有一筆儲蓄，就要四處張羅，甚至借債，倘若病魔纏身，無法工作，手停口停，奈何！

納稅人的最大消費就是納稅。加拿大是個高稅收國家，打工仔的薪水中，聯邦和省政府就已扣除一大截，再繳納失業保險、退休計劃、工廠保險、工會費等，所剩不足七成。購物還要繳納省購物稅和聯邦貨勞稅，修車還附加省服務稅，年終報稅若收入太高必須補交所得稅。納稅人承擔了政府繁重開支，包括官僚出國訪問費用，政要到處去開會的出差費，甚至參予空襲南斯拉夫的龐大的軍費，以及收容阿爾巴尼亞難民的基本生活費。

除了銀行屋子供款之外，每月賬單如雪片飛來，電費，本地電話費，長途電話費，手提電話費，有線電視費，衛星電視費，電腦互聯網費，再加上各式各樣的信用卡賬單，每年市政府徵收之地稅，車牌費，還有駕駛執照費，汽車保險費，房屋保險費，人壽保險費，還有兩女在女子中學每學期的學費、雜費、書籍費、校服費，每月她倆的巴士費、午餐費、出外活動費，此外，每月信件郵寄，年節賀卡禮物，網上訂購雜誌書報，當然還有租錄影帶費，看電影費，買衣服鞋子文具費，而不能忘掉的，是最重要的買菜錢。上超級市場購物，到唐人街買雜貨，還有每月的報紙費、雜誌費、買書費，還有汽油費，甚至警察罰單費，這裏面還未包括太座服飾費，週末上館子喝午茶、吃晚飯，為朋友洗塵餞行，甥侄彌月，親友生日，長輩壽辰，婚宴喜慶，喪事弔唁，都少不了祝賀、哀悼一番。

汽車舊了要換新，房子舊了要裝修，電視機、錄影機舊了要買新，電腦落後了要升級，紙張，打印機、複印機的油墨，還有淨水、吸塵機袋、垃圾袋、洗衣粉、廁紙，還未包括出街要泊車費，生病要藥費，還未敢提到出外旅行的機票旅費、酒店費，有這麼多消費，就必須努力工作，因為消費是在不斷增加中。而如果你還有藏書、集郵甚至蒐購古玉的嗜好，而如果你還愛買醉喝酒，又愛喝名酒，那你肯定要捱一輩子，這還不算，你如果信佛拜神，逢年過節又祭祖又燒香，你怎能不拼命掙錢？還好，你未染上好賭、嫖妓、吸毒，否則，連消費的資格都談不上，你就已註定完了。至於死後的喪費，那是活人的事！
(1999.04.16《華僑新報》第425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