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篇：《天堂》

又是一年了。商場裏悠揚的節日歌聲像催命鐘似的提醒顧客趕緊購物。家家戶戶都在忙著張燈結彩。有沒有聖誕老人從煙囪裏鑽出來已不很重要。聖誕樹下的禮物才是孩子們最關心的話題。大人猛掏腰包的角色就是聖誕老人的真正化身。買不起肥加菲貓或美少女戰士玩具就不是好的聖誕老人。而剛成功連任的布克市長和布沙省長又有什麼佳節禮物送給支持過他們的選民呢？是絞盡腦汁擰乾百姓口袋中僅剩的幾滴油水？還是將收稅吸塵機上的馬達升級加大？

聯邦政府大方送禮一點不比省市落後。據說財神爺保羅馬丁批准四家銀行合併也算是一份聖誕禮物。而投資移民有的是錢就要多花點錢才能過關。投資額由25萬提升到50萬也挺合理。反正加拿大是什麼都大。天大地大口氣更大。眼看加幣對美元由1981年的0.85滑落到今天的0.65就該佩服加拿大人非凡的忍耐能力。畢竟躋身進全球最發達的工業國之列。即使打腫臉裝胖子還是面子要緊。明知被5千多億國債纏身也依然到處慷慨解囊作江湖救急。納稅人有的是錢。加班費扣除一半捐進國庫其實也無可厚非。因為這裏的新鮮空氣不用錢買。這裏的楓葉比別處紅。這裏的雪花比別處白。這裏的監牢比酒店還舒適。這裏殺人不用償命。這裏沒有死刑。這裏沒有政治犯。這裏沒有勞改營。這裏沒有古格拉群島。這裏出不了索爾仁尼琴和聖雄甘地。這裏有罵政府的絕對自由。這裏有小學生控告母親體罰的最大自由。自由到女教師可以和男學童發生肉體關係而兩度懷孕分娩。自由到安省婦女赤裸上身已不再觸犯有傷風化罪。自由到那瘋子列賓殺了滿地可大學14名女生後吞槍自盡而不了了之。自由到可以憑「有益的啟示」而借題發揮一番。自由到這裏的壞人再也不必投下地獄。這裏的地獄空置率最高。人人都爭先恐後上了天堂。好心人都死了。天堂之門沒有上鎖。天使太多了。天堂爆滿！於是加拿大成了移民捷足先登的人間天堂。有算不清的富豪財閥巨賈在揮霍。有數不完的平治積架寶馬在奔馳。單單滿地可每年有兩萬多輛汽車被偷就可以聞到天堂的繁華豪氣。這裏的納稅人有幸在萬稅之國創下最輝煌的繳稅記錄。這裏是天堂。沒有人會餓死街頭沒有人會凍斃後巷。那會影響市容美觀。沒有真正的乞丐。那些沿街討錢的懶漢當然不算。沒有種族歧視。印第安人如果乖乖聽話就肯定不會被鎮壓。搖擺機器和地獄天使的摩托車隊把天堂點綴得多姿多彩。警察並不可怕。只是偶爾不慎從背後開槍錯殺了幾名黑人而已。這裏是天堂。這裏到處是銷金窩。賭場雄偉的建築物竟然找不到一個可以供賭徒跳樓的窗口。觀看脫衣舞表演不必找出欣賞人體藝術的堂皇藉口。紅燈區的阻街女郎一點也不像妓女。她們用天賦本錢養活自己總比綁票打劫要正當得多。這裏是天堂。這裏不但人老實連動物也馴良。這裏的松鼠和鳥兒不怕人。這裏的狗不咬人貓不捉老鼠。這裏是天堂。這裏的人無論做什麼都比別處慢半拍。走在路上慢條斯理而排起隊來規規矩矩。這裏的人彷彿天塌下來也與他們不相關似的若無其事。這裏有最完善的離婚法例和挺合理的贍養費制度供結婚人士日後備用。這裏還有一流的墮胎醫院和傑出的安樂死醫生幫助消除人口危機。這裏是天堂。這裏的孩子純真可愛。純真到問老師為何不帶洪患中的災民去麥當勞快餐店吃漢堡包。這些從未吃過苦的天堂孩子們自小就學會反對種族歧視和支持環保。這些從未經歷過戰爭和飢餓的孩子們總喜愛玩具店中的坦克和機關槍。這些孩子們甚至不相信在其它國家沒有錢就不能讀書不能治病。這裏是天堂。這裏的孩子感興趣的不是誰當上總理。這裏的孩子無法告訴你阿爾伯達的省花是否野玫瑰。這裏的孩子關心辣妹和街後小子哪一首新歌登上金曲龍虎榜。小學生可以背誦瑟琳蒂安在影片「鐵達尼號」中所唱的主題曲全首歌詞。這裏是天堂。最看不起在這裏喝葡萄酒吃牛扒卻大罵來錯鬼地方的人。還有那些拿了加籍又口口聲聲要求保存雙重國籍的人。還有那些把這裏作為避難所和收容中心又不肯繳納一分錢稅款的人。這裏是天堂。聖誕歌聲遍處迴響。雪花飄落在聖誕老人銀白鬍鬚上。聖誕老人摟著孩子將童年留在照片中。沒有戰爭。沒有饑餓。沒有政治犯。沒有死囚。這裏是人間天堂......。
(1998.12.18《華僑新報》第408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