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承認自己的文風的確在變,或者是對世情看得多,喜怒哀樂已逐漸被淡化,激動過後的反思,令我對人對事都不再那麼容易衝動,那麼「執著」,漸漸趨於平淡、冷漠。雖然不至於「懷疑一切」,但對每件事的「是與非」、「對與錯」、「真與假」,都時刻提高警惕,不隨便公開表態。
曾經對某人某事有過主觀片面的判斷,後來事實證明,我當時是錯的,「此一時,彼一時」也。時過境遷,後悔已經太遲,前車之鑑,虧吃多了,人也變得「世故」,經驗教訓的長年積累,人就會顯得「老成」,其實是多疑,是複雜,這不是頭腦精明,不是觸角敏銳,而是「老氣橫秋」,「前怕狼,後怕虎」。寫文章如果閱世太深,往往會沾染世俗氣。文人與詩人的分別,也就在此。
曾對本欄575篇隨筆作個總結,才發現寫人生百態、親身經歷的,是越來越多,而文筆則越來越淺白,沒有優美詞藻,沒有刻意鋪陳。我認為既然是隨筆這種體材,想到就寫,就要注意「言之有物」,這是可讀性;還要講究「言之有情」,這是趣味性;更要爭取「言之有急」,這是時間性。枯燥乏味的長篇評論,雖然有學術價值,但很難啃得下,要消化也不容易;日常生活中的瑣碎小事,身邊發生的點滴插曲,每週關心的最新話題,都是適合讀者口味的寫作活素材。就像新鮮的肉類魚蝦瓜果蔬菜,只要有好的廚師烹調,現炒現賣,熱辣辣端出,香噴噴上桌,一定有食客青睞。
將資料性的東西總結一下,偶爾發表,但必須雅俗兼顧,適可而止。像詩會剛剛成立期間,我一連寫了數十篇關於作詩填詞的論文,朋友們紛紛來電話,要求我不要再寫下去,會泛濫成災,因為他們不敢翻閱,「太專業」、「太冷門」,我後來接受他們的意見,寫了幾篇描繪社會眾生相、世俗萬花筒的小品,他們終於鬆了一口氣,掙脫桎梏枷鎖,從學術研究的沉重框框中爬了出來。
如果寫日記也算是「文學」的話,我家裡這20幾本日記足足七千多頁,若每天以最少千字計,也寫了700萬字。我有位老師,是以書信格式寫文章,20多年來從未間斷,通過他給親友、學生的千百封信,將人生的經歷都寫進去,成了具有個人獨特風格的「書信文學」。我喜歡讀蘇大姐的回憶錄專欄文章《銀海拾貝》和記錄身邊人和事的《老人河》,剪存成冊,有空捧讀,回味再三。如果叫我讀數萬字長篇評論,除非是「非讀不可」,否則,我會很快就眼皮不聽使喚,進入夢鄉。
利用休假這段時間,我重新剪報,才發現本欄自2000年之後,就不曾剪貼過,足足400篇。又用電腦整理藏書目錄、個人年表、信件歸類、賀卡蒐集等。每一天如何度過,可以從日誌中回到從前,包括房價、物價、油價、金價、銀行利率、加幣兌率。例如:1986年2月4日一加元對美元兌率是69美仙,1991年11月4日兌換89美仙,2001年1月21日兌換61美仙,到今天一美元只能兌換98仙加元。1980年8月起的銀行利率是21.24%,2003年6月的銀行利率是4.5%,這些都是很有參考價值的。
這一個多月留在家的日子裡,我每天的日記不但沒有間斷而且寫得密密麻麻。新加盟的詩友給我的電郵,獲益良多;親友、同學的電話絡繹不絕;與醫務人員打交道的感懷與日俱增;還有件喜事,是伍兆職詞丈終於能用手寫板輸入中文,並列印兩首七律傳真過來,又成功上網,還學會收電郵並自己寄易妙給我,成為詩壇上能電腦運作之詩友中年齡最高的一位。還是老話一句,希望他能用手抄寫詩作傳真,因為電郵雖然方便,卻少了蒐集珍貴墨寶的樂趣。我自言自語:「幸好壇主譚公、汪老溪鹿、李兄錦榮、何老宗雄、雷老一鳴、劉源兄、雪梅兄等幾位依然沒有用電腦寄稿。」
曾任歐老師昨天從亞省愛民頓來電話,原來他和廖如真老師夫婦倆剛回加國,自4月份至今整整在北京住了半年,對中國的今天讚不絕口,對中國的明天充滿信心,相信他休息一段日子後,就開始寫新的《神州之旅》。他對我的工傷感慨萬千,直言我的運氣太差,興嘆為我遭遇大感不值!
老闆吩咐女秘書約我去見工廠的醫生,他又叫我再去照X光,以確定到底右邊有幾條肋骨斷裂?因為CSST工傷保險的那封信上僅僅寫著“une fracture costal droite”,沒有詳細列明。回家的路上,我不斷想起「兩脅(肋)插刀」這4個字,說可容易,要是真的插刀,必將痛不欲生矣。
(2007.10.12《華僑新報》第868期)
李錦榮
人間日夜待相因,日誌分明生活真。
昨日成胎歸眾會,永恆今日越時親。
未來自至無沉日,每日隨宜有化神。
即事以窮紅日理,文章創意日常新。
感謝白墨君悉心教我電腦
伍兆職
教牛上樹實艱難,電腦神奇不簡單。
努力鑽研甘廢寢,潛心複習願忘餐。
感君勤奮殊堪慰,愧我痴呆真可嘆。
返老還童祈莫笑,學無止境路漫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