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維的容量畢竟有限,能使用得到的空間到底有多少?如果每件事都要沉思,都必須深思熟慮,那麼做人的確好累。有時放縱自己,由它去!刻意不去想某件不愉快的往事,下意識將這段追憶從腦海深處刪除,然而,每當舊地重遊,觸景生情,潛意識又浮現出來,剪不斷,理還亂,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這時候沉思就變成了罪魁禍首,逃避現實的有效方法往往是短暫的麻醉,於是詩人就喜歡喝點酒,讓太清醒的頭腦醉醺醺,把憂愁和煩惱沉澱,將無奈與悲哀過濾,詩就這樣出爐。
昨天聽新聞,關於警察每天開罰單的最低指標是16張,警方澄清是誤傳,但空穴來風必有因,我相信退休老警這段內幕,女兒前幾天在路上就因為時速83公里被抄牌,吃了一張186元的牛肉乾,另扣3分;這是今年第二份厚禮,上個月她載妹妹去西島麥大,因不能左轉而被罰了153元,扣了2分。我們父女每年繳納的違例泊車、超速駕駛等罰款不少過千元。我當然擺出鐵面無私的臉孔:警察做得對!如果妳奉公守法、循規蹈矩,哪會無端端破財?心裡還是在暗罵「最低指標」害人。
那天趕著上班,在十字路口,一輛被我跟得緊貼的小黃車突然煞車,我別無選擇就這樣猛撞過去,心想今天一定是13號黑色星期五,又要惹麻煩了;小黃車在前面路邊停下,駕車的是名乳臭未乾的黃毛小子,戴一隻耳環,我以為他一定兇神惡煞跑過來找我的負氣,誰知他不斷向我點頭哈腰說對不起;他求我不要報警,因為他的駕駛執照是臨時的,這輛車是他趁老豆睡著時偷偷開出來買香煙,立刻就要趕回去,不能讓警察找他老豆。我見他怪可憐的神情,就揮手叫他走,看他又謝又舉手敬禮又點頭鞠躬,我還能不放過他嗎?而我的車子就慘不忍睹,反正是1998年舊車,管它去!
年青人做錯事,知錯肯改,善莫大矣;若不給他機會,葬送他的前程,這一生就完了。日前槍枝意外,兄弟在生日宴後喋血地庫,翌日在律師陪同下向警方報案,挽回清白,皆大歡喜。如果逃亡,成了通緝犯,終日憂心忡忡,豈不更糟?君不見多少遊蕩街頭小伙子都是有家歸不得的青少年,見車子停在交通燈,就跑出來行乞,或三五成群用洗鏡水抹車賺取零錢,在車水馬龍的繁忙時刻往往險象環生。我有時見他們一無所獲,會按下車窗,招手叫他們過來,給他們一塊零錢,但不要他們抹玻璃。女兒反對我這樣做,認為是在害他們,會助長不良風氣,我說他們用勞力賺錢,洗鏡水也要錢買,總比伸手向人乞討要好。有些乞兒的樣子比我還健壯,四肢齊全,可以像我一樣去打份牛工,沒錢可以到救世軍排隊吃飯,話又說回來,或者他們是非法居留者?總之一定有苦衷吧?
昨晚在工廠飯廳,一場爭論差點釀成打鬥。我剛坐下,飯還沒吃,就聽見老外安德烈與阿傑發生口角,細聽之下,原來是談論下星期一魁省大選,安德烈說如果不是你們這些移民,我們魁北克一早就公投成功,脫離加拿大獨立了。阿傑說,幸好有我們大批移民,否則魁北克歷史已經改寫,災難已經降臨,魁北克人應該感謝我們移民。安德烈有火了,滾出我們魁北克,去找你們的加拿大!阿傑不甘示弱,你們魁北克人也不是這裡的主人,印第安人才有資格說話,要滾就滾回法蘭西!我們晚班除了安德烈之外,全部都是移民,包括來自摩洛哥的電工和來自意大利的機械佬,對於這樣的爭論,我能插嘴嗎?前魁北克省長巴里梭就因公投失敗歸咎於移民,他的話不無道理,站在魁北克人的角度來看,是移民的大量湧入,令他們獨立的千秋大業泡湯,他們獨立之路將更加坎坷。
這是言論自由的國家,每個人都可以自由發言,不會被扣上高帽,更沒有說錯話而坐牢的危險,想投給那個政黨,完全有選擇的權力。選民手中一票,只有在政客需要你的時候才顯得重要,他們一旦順利爬上臺,坐穩位子,就很快食言,對開出一張張空頭支票不兌現,或找出大堆藉口推搪。所以我對選舉不懷好感,但又不忍心見自己討厭的傢伙粉墨登台,所以明知選出來的人,到時也是我想推倒的人,我還得乖乖到投票站排隊,你說有多矛盾?魁北克大選的結果下星期一就揭曉,少數政府的好處是他們必須盡量討好別人,壞處是分分鐘會垮台,只要財政預算案推出不獲通過,就是他們的死期,又要再搞另一次勞民傷財的大選。疲於奔命的政客四出拉票,醜態百出;絞盡腦汁的智囊出盡法寶,互相攻擊;滿腹牢騷的選民水過鴨背,蚤多不癢;這就是民主,這就是政治。
(2007.03.23《華僑新報》第839期)
讀盧茵《沉思》有感
李錦榮
世事茫茫難盡思,何如放下化情痴。
龍飛天上雲無住,鶴舞人間影即移。
往昔逆觀成絕境,而今隨順反多姿。
慈悲喜捨修心慧,日日澄然靜似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