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0篇：《作秀》

「作秀」這詞不是中文，「秀」是英語Show的音譯，為什麼不叫表演，等有時間才研究。成功的演員，一舉手一投足，渾然而成，不需要「作秀」，只有演講不斷提醒聽眾「為何不鼓掌」的人，才要絞盡腦汁、挖空心思「作秀」。玩政治的一群，拉票時用盡法寶，即使醜態百出都不在話下；只要能騙到選票，你要他拉牛上樹唱歌，他奉陪到底，連「男兒膝下有黃金」也顧不了那麼多，他可以當眾跪票、拜票、謝票。儘管這「政治秀」令人作嘔，好此道的還是大有人在。

被譽為「大師」的李敖，於9月19日赴大陸和香港為期12天的「神州文化之旅」，就是活生生的「作秀」。他在北京大學、清華大學、上海復旦大學的三場演講，網上都可以找到各式各樣的「全文」。聰明的李大師，知道什麼時候應該講點黃色笑話，什麼時候應該轉話題，什麼時候應該引經據典，你看他在講台上手舞足蹈，口沫橫飛，時而觀鳳凰衛視劉長樂老闆的臉色，時而加插低級趣味的比喻，說到激動處，還不忘記呼籲大家「請鼓掌」。他還強調：「大家說我的掌聲沒有連戰多，因為我講得太精彩了，你們都來不及鼓掌了。」果真是久經考驗的「作秀典範」。

從八十年代開始買李敖的書，陸續買了不少，他在扉頁上寫的口號是：五百年來白話文的前三名：李敖，李敖，李敖。他家裡有很豐富的藏書，那是因為他賺了很多錢，所以可以買下整間書店的書，我是從他的藏書開始對他產生好奇的。後來當他的「千秋」、「萬歲」、「烏鴉」叢書一本一本不斷出版，千篇一律都在月旦人物，針貶時弊，我開始懷疑多產的他，已非昔日筆力萬鈞、文字天成的李敖，一篇文章引述的比自己寫的還多，崇拜的幼稚思想經過沉澱後，我才驚覺：「這就是李敖！」1980年5月6日，美麗的胡茵夢嫁給45歲的李敖，這位情場老手在臺北忠孝東路「龍銀谷」與一群文化界朋友閒聊時，有人問他：胡茵夢看起來傻傻的，她到底有什麼好，你猜李敖怎麼回答：「她的床上功夫好！」這段才子佳人的婚姻只維持了三個月便以離婚收場。

《李敖自傳與回憶》厚約400頁，他在自序中稱之為「奇書」，然而，真正的李敖呢？手頭上有一本吳祥輝寫的書，書名叫：《李敖死了》，不厭其詳的將李敖一生功過細數，包括他到底坐了幾年牢？他給李敖的外號是「天下第一不要臉」。所謂「樹大招風」，李敖一生得罪人多，他被人罵也是理所當然。他有一本《李敖論孫中山》，把國父貶得一文不值；他在「李敖語錄」香港版感言中寫道：「感謝清朝的道光皇帝，設想他若不在125年前把香港割給英國，那能輪到我今天有“揚眉海外”的份？」《李敖語錄》這樣寫胡茵夢：「胡茵夢是不知輕重的，她被人利用，用不真實的方法傷害李敖、傷害李敖，最後傷害到她自己。」胡茵夢「遇人不淑」也！

1989年9月27日，余光中和一群作家到滿地可出席國際筆會，我負責招待，在用餐時我問余光中兩個問題，一個是林希翎，另一個就是李敖。關於李敖，余光中頗感慨萬千，他回憶抱病在身的梁實秋如何被文化打手李敖整得死去活來，文化界被李敖告上法院的人數之不盡，只要聽說李敖要打官司，人人色變，李敖在牢中靠替人起草狀紙出名。應鳳凰說：「還有一項“李敖第一”──他的官司。如果有人做過精確統計，若以個別個人為單位，大概沒有人的官司能超過他。」

李敖競選總統，也成了臺灣新聞，他說明知選不到，也要參選。李敖要進立法院，就像香港的長毛梁國雄一樣，要將立法院搞得天翻地覆，李敖的知名度肯定在連戰、宋楚瑜之上，但他不是玩政治的人，他太貧嘴，口沒遮攔，不適合在政治圈中混。他批評馬英九只靠個漂亮臉孔，不會做事，難道臺灣的選民都是笨蛋，只喜歡帥哥才投他一票而不肯選出李大師為第二位李總統？

有人罵李敖「媚俗」，他在離開上海前反駁說：這是風涼話，是最不公道的，也是最不了解他的說法。有人問他在三次演講中都提到「錢」，他就說捐款35萬元建胡適銅像以報答當年胡適送他一千塊錢。李敖將三次演講比喻為「金剛怒目」、「菩薩垂眉」、「尼姑思凡」，他說敢於摸老虎屁股，敢於罵共產黨，又說希望共產黨存在一千年，他說北洋軍閥值得讚揚，又斷章取義引用毛澤東語錄，謂共產黨會被消滅。李敖一連串引用死人和活人的例子為自己辨證，毛澤東、周恩來、蔡元培、馬寅初等亡靈都被他利用一番；他不忘罵民進黨，罵阿扁，罵連戰，但不敢罵毛澤東、鄧小平，不敢罵江澤民、胡錦濤，他稱胡錦濤為「小老弟」，還改了毛澤東的詩：「數風流人物，還看錦濤！」果真是一流的作秀演員。來到香港，他罵民主派議員不識時務，竟然跑去向中央要民主，他認為「香港人爭取民主是錯誤的」，「香港人要永遠勝過廣州、天津、上海，那香港地位提高，就擁有所有權力。」也許等到李敖死了，蓋棺定論，歷史會給他一個評價。
（2005.09.23《華僑新報》第762期)